青穴这儿例年都是一个样,翻不起一点波澜都可说是古板,可却在四国之中当真是屹立不倒的巨峰。
今年濉兰倒是没怎么冒出来稀稀拉拉的就只有几朵,城中早些时候就来了两位俊俏的公子,城里的姑娘们见了热闹了一阵扔了许多香囊,惹得百姓笑了几日很快又陷入了沉寂。
虞染原先以为应该在皇宫住上一阵,却没想到直接被顾府的三老爷接进顾府,还收拾了屋子就在顾七的玄思阁,虞染无奈轻笑只好跟青雉一块儿收拾东西住进去,那时青雉看屋里的摆设还惊叹“没想到子目也是个喜欢搜罗的人”
虞染在桌上收拾东西,听了葱白的指尖微微停顿,淡不可闻的扫了一眼房中,既而收回视线继续收拾,只不过微抿唇暗暗记下了。
房中其实没有顾七说的那么窄,只是那些书案置物的地方都没塞的满满的,看上去有些杂乱罢了,等虞染收拾好了,角落上的东西却全都滚出来,虞染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两秒蹲下身捡起,不经意扫到泛黄的纸卷上一个模糊的阵谱,约摸觉得熟悉并未细看把书整理好放在案上,青雉很快也收拾好了东西,咧嘴笑,扭头一说“旁边窗子上都盖着黑布的就是子目之前住的屋子吧,想想,好些年了子目的病一次都没发过,先前见他那样脑子一想他年幼的时候岂不是要疼死,现在好了也真是件好事。”
“嗯。”虞染也应了一声,脖间的吊坠出了来,虞染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淡淡的快速把坠子放进里面,心绪乱了一下隔着衣衫抚着坠子,晦暗不明。
“喝水吗?”青雉拍了拍衣摆觉得有些口渴随意一问,虞染摇了摇头,青雉点头倒了水自顾自的喝起来,外头日头正好搬了一个椅子出去,拿着医书边喝着水边默读。
虞染也拿出阵谱,这几人都不辱学院破格入取的特别,小小年纪可算得上是同龄人的佼佼者,明年春时若入了排名榜也是能自立山峰的人,院里安静,有的也只是书卷翻动的沙沙声。
按照往年一样,每年都会举行一场鬼神节,就像是天界万神游灯,地界也一般迎上青灯夜游,盅铃架街,青穴在这四国就像一个特立独行的种群,在这一日更甚,似乎只有青穴入了鬼城,城中人皆为百鬼苦魂,虞染毕竟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不太能感受到所有人对这些鬼神近乎疯癫的执着,他族向来是天界管星宿的盘恒,信天是本性所为,却也谈不上痴迷。
虞染一手抚着书脊,一旁青雉忽然被那卿泽先生请了去,虞染淡瞥一眼应了几声,便又低眸看书,青雉走了没多久,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虞染皱眉,手指在桌上划了几个圈儿,声音一止,虞染接着看书。
直到黄昏虞染放下书,侧头淡看,那东西脱了束缚就要逃,虞染张腿上前,几下手里提了个一只老鼠,眼珠子狡猾的很,唧唧喳喳吵个不停,虞染眼一暗,老鼠马上就知道虞染要做什么嗖的一下没了踪影,虞染的指尖却还捏着一截枝桠。
老鼠出了顾府,远绕到南街便化为一青涩少年,额间星蔻,指着顾府那方向臭骂几句,怒气冲冲道:“有种单挑啊,星君也真是的,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也要插手,未何不让我去北启。”
虞染看一眼窗外,沉默了几秒看了手中的枝桠,喃喃道:“天上的人?”
楼鼓沿着几条街从宫门起头接连不断,带着远古的号角,阴沉沉的乌云早已给天际蒙上了一层灰暗,青灯家家户户亮起,可屋里任何一切灯影接连吹灭整条街暗暗的,一点儿生气儿都不曾有,不知从哪处来的铃声远远的传来,好似幽谷回音,九苍亡岸,青雉急急赶来带着虞染一同上道,站到街旁,宽敞的街道早已挤满了人,百姓们俯首跪地,一盏青灯斜立在耳侧,虞染青雉没有这样的迷信神魔自然不愿跪下,濉兰突兀开得极盛,没有死人那么只有这其中有一人死气沉沉惊扰了这花期,青鬼抬着辇车从南街遥遥缓行,清幽的摇铃脆声响起,青帐拦目约摸细看只有淡淡人影,辇车横过虞染,面色暗沉,拳紧握,摇铃再度一响,众民起身歌唱悠远的古谣,虞染垂目抿唇,他自然看得出此人便是当年在巷口的尊者,今时不同往日,依旧未变的倒是此人还是云淡风轻,他手中风口众多,这帐中人不仅是鬼界暗地认可的信任鬼王,还有一些在顾七身边的情谊。
虞染本是垂眸浅思,忽掌间微冷,轻瞥一眼,却是濉兰入掌,刚瞧掌间便一刺虞染猛地缩手,濉兰入地化为一摊脓血,虞染面色阴寒,压抑了许久青筋紧绷收回手,硬是一身平和淡看这些敬鬼的凡人,忽然也看到对面的一对人也不曾跟着唱歌,与他人奇怪的是那对璧人撑着一把青伞,青伞低清只可看到清瘦的下巴,摇铃响,女子身子动了动微低头跟撑伞的人低低说着话,男人不时应着并不半点厌烦,虞染草草瞥一眼女子的衣角只觉两人身影相熟。
男人身子一顿青伞垂下挡住女子的脸,这样男人的脸却全部露了出来,两人对视莫名都一愣,虞染更是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步子一动,却见男人颔首清朗的声音一出“胡斐该急了。”
女子笑了一声,半是无奈伸出手接了一朵濉兰才罢休,由着男人牵着风大了些让人恍神,虞染缓神难言对面早无人的踪影,身旁青雉嘟囔了一声“这古谣讲得竟是十三都城殉人事?”
虞染微顿,半晌回道:“哪十三都城?”
“嗯,我想想,十三都城似乎是在祷告远古时几件都城殉埋活人祭天的人儿,其中要么便是流清尊者南口岗,这也算尊者与我族不合的原因之一,还有东阳落尸病,几阶几阶难以言说,却是被世人认为是天道不作情,这也难怪。”
“晚事尽来。”虞染也说一话,脖间的碎玉冷得心慌慌,我要何时才能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