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小衣走进试衣间，见识奢华摆设，感叹一番老板头脑灵活擅长经营，然后脱下薄棉卫衣，又脱去短袖内衫和迷你奔裤，将新装穿上，对镜来回欣赏。
说句实话，这件连衣裙无论从款式、花色、材质都是物有所值。不念夏的远行，不恨秋的邀约，不惧冬的埋伏。穿在她的身上，叶绿花妍，群芳褪色，绝似春的提前到来。
“我就要这款最不好看的，嘻嘻。”
想起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就觉得好笑，她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一边照着镜子前后打量。
很明显，宣泄消费理念起到了作用。
步小衣心里不再雾霾弥漫了，哼起小曲，然后开始换回原来的衣服。可是，新裙才刚脱下，就在裙子领口抹脸而过的一刻，仅仅一瞬间，镜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步小衣大惊，慌忙扯起内衫护住胸部，将那两只雏鸽遮掩起来，嗓音跟着跑了调。
“你是怎么进来的？出去，快出去呀!”
“你，你没把门锁好。”
叶枕站在她身后，嗫嗫嚅嚅。
叶枕居然是条人面兽心的色狼！
她的积攒多日的对他的好感，转眼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步小衣懊恼自己有眼无珠，同时，她又害怕屎越扬越臭，因而，她不敢放开嗓门。
“你一直在偷看我？太过分了！小丑！”步小衣杏眼圆瞪，沉声说道。
不料叶枕鞋底像是被地板粘住似的，眼望着步小衣手里那件连衣裙，迟迟不肯离开。
“我怕你在这里危险。”
“你特么的混蛋，有你在，这里才真正不安全！我特么的现在都成玻璃人了，比起被你保护，我情愿选择去死。”
蒙羞受辱，怒不可遏，骂起娘来，紧撵不走，这让步小衣更为光火。
“好，你不走是吧？你不走人，我走光。”
蓦地，步小衣将内衫往地上一撂，“你不就是想看吗？看吧，我让你看个够。大家早就忘记爱情了，偏偏出了你这个神经病，扫把星！”
越说火气越旺，如火山爆发，无可阻挡，说到最后，步小衣索性连文胸也摘了下来。
笼门一开，鸽子抖翅，顷刻间，春光一泻千里。
就见那两只雏鸽“噌”地飞了起来，蓝云沃野，化出另一番风景。那雪白的肌体，似怒涛，赛春笋，引领青春的律动，雏鸽回巢时，又如两个半生不熟的白面馍馍。
叶枕完全没有料到步小衣会有这般疯狂的举动，到了这一步，他哪还敢再作纠缠？
勾望叶枕退出试衣间，步小衣恨得咬牙切齿，“你就等着我解雇你吧。”一句狠话，如利箭倒刺，一边忙将衣服穿上。
忽听一声枪响，像在底楼。接着，又响了几声。
这枪声来得及时，赐叶枕一磴台阶不讲，又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谓救了他的命。
“快跟我走！”
叶枕复又进来，捉住步小衣的玉碗就往外走。
“我不！”步小衣奋力甩开，“别碰我，我警告你！”
“你不是想会会那个皇甫贞吗？现在她就在一楼，这些枪声，都是为她定做的。”
步小衣忽然冷静下来，只是片刻，说道：“你哄鬼的？骗子！你不在现场，怎么知道？要是劫匪呢，怎么讲？”稍顿，又说：“我去看看。”
边说边出了试衣间，过去付款。这时，商场已经开始混乱。
惶恐尖叫的多是顾客，服务员受过应付突发事件的专门培训，相对冷静，再说，这种状况时有发生，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不过，收银员也真钦佩步小衣的胆识，下边要出人命了，她还气定神闲悠哉如斯。那服务员帮步小衣将裙子匆匆叠好，劝她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则忙去拾掇货架上数件名贵服饰，锁进试衣间，然后，与另几个服务员搭伙，不知道躲哪去了。
人们自下而上逃避风险，而步小衣则逆势下行，这让叶枕好不熬神？人家小姐脾气上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又不能一拳将其打晕。
楼下，两伙人正在混战。其中一伙身穿警服，脸罩黑套，只露出凶恶的眼睛。
“不要开枪，国家警员不能伤害无辜百姓。谁抓住皇甫贞，回头我专门上报，给他记功。”那人大声喊话，从肩章看，是个警官，听声音，是侯之印。
“系你妈的花裤带。”皇甫贞躲在一个跟从后边，冷不丁放了一枪。
“师姑，快随我上楼。”
“给我冲出去。”
侯之印一心生擒皇甫贞，不料挨了她一枪，击偏头套，擦破脸颊，故而恼羞成怒。只见他手一甩，一道寒光，可怜那个虎伥成了皇甫贞的肉盾，胸脯结结实实插上飞刀。
皇甫贞就地十八滚，躲到一个柜台后边，仓皇之间，手枪居然遗落半途。
“抓住皇甫贞，把她的相给我破了！”侯之印嗷嗷怪叫。
蒙面警察们见皇甫贞丢了家伙，胆量骤增，越发无可消饶。再看金虎堂的那些虎伥足够忠勇，一心护主，多是暴露被动射面，成为靶标。
虎伥一个个倒地，皇甫贞戾气锐减。斜靠柜台，头发凌乱，终成弱女子，灰姑娘。
四五个警察走上前，举枪威慑。
侯之印蹲下身，手掂一把蝴蝶刀，在皇甫贞面前晃动几回。又抬手从头套破洞抠抹鲜血，刮于刀刃，大有刀尖上行走的雄壮气质。
“我想尝一尝你的血是香的还是臭的，又怕你得了欲床疯。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病。”
“你家里人都有病！”
冷不防，皇甫贞抬起一脚，踢向侯之印裆部。真不愧金虎堂堂主的妹妹，生中怕死，死又何惧？明知今天难逃一死，看来，她是抱定玉石俱焚的决心了。
那一脚正中侯之印的要害。
“踢得好。”
这么危险的地方，好多人都是连滚带爬逃开的，居然还有人兴致勃勃在看热闹。是步小衣。
步小衣拍手称赞，又扭头睃一眼身旁的叶枕，心说，刚才在试衣间，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太可惜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活了，我更不勉强，容我先挑断你的脚筋，再撬下你的脚趾盖。”
侯之印凶神恶煞就欲动手，这时，冷不防飞来一只红色高跟鞋，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他的头顶。
侯之印一手护裆，一手摩头，拧着腰起身张望，见到楼梯口一个女子身形正在隐退，正是步小衣。
虽然皇甫贞这丫头骄纵跋扈招人讨厌，但这帮恶人欺侮一个女流更为步小衣不容。刚才见侯之印对皇甫贞起了杀心，情急之下，步小衣忙脱掉一只鞋子扔向侯之印，不想砸得挺准。
侯之印往楼梯口一指，“快给我去追。”
话音未落，七八个彪形大汉齐集奔向楼梯。
步小衣丢了只鞋子，见人来追，一瘸一拐，急忙往楼上跑。叶枕殿后，少不了一番打斗。没多久，忽听枪声大作，侯之印附近两三个警员应声倒地。
“大哥。外边来了好多便衣。快撤吧。”
“走。”
侯之印头往一侧偏摆，复又看一眼皇甫贞，说声“去死吧。”还没落音，“砰”的一声，挨枪的却是他的手臂。
枪口温情脉脉，有人无奈轻吹。
“对不起，伙计，我不伤你，堂主就会杀了我。”
说此话的是飘虎杨阅的手下干将，钝河香主阡陌双煞之一，申屠阡。
杨阅明确交待，保护好皇甫贞。若是皇甫贞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拧掉阡陌双煞的脑袋。开初这哥俩也像步小衣那样，饶有兴趣，欣赏现场直播，眼看皇甫贞性命不保，这才出手。
门外，疯七天带来一大帮便衣警察。随行还有飘虎杨阅。
那时金不换严令银虎堂众少管闲事，又暗中派人给浮云飘虎杨阅报信。杨阅收到匿名信，一边安排阡陌双煞暗中保护皇甫贞，一边与好朋友疯七天取得联系，等待他随时接应。
侯之印虽被阡陌双煞偷袭，还击几枪，无心恋战，急急命令余勇往楼上撤退。
此时，商场二楼挤满惶恐的顾客。若将火力引向人群，必定造成重大伤亡。
所好疯七天考虑周密，早派人攀外墙潜入高层，在二楼入口设伏。这半路突然又杀出一个叶枕。侯之印要抓几个人质作为挡箭牌，显然已不现实。
“关门打狗，全部剿灭。”疯七天命令。
商场的门是关了。
“轰、轰”，大门外，一帮乞丐往大门投掷手雷。
侯之印知道接应来了，大喊“兄弟们冲出去。”
又一番厮杀。
可毕竟疯七天人多势众，又有飘虎助战。这帮家伙终究寡不敌众，等到冲出商场，除了侯之印，生者已经所剩寥寥无几。
这是一帮冒牌警察，不用扯掉头套疯七天也知道。可不想死者中间竟有赖贵。疯七天恍然大悟：赖贵是这里有名的地头蛇，已提前跟当地警所打了招呼，难怪动静闹得这么大，当地警察还在装睡。
那些尸体，除了赖贵，其它都很陌生。有几个刺着文身，却又被蚀掉了，有的用激光祛除，有的用药物腐蚀，显然，他们有意隐藏身份。但从刚才那些乞丐的门外增援来看，这伙人应该与金丐帮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