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自太妃过世后便一直呆在太妃的寝宫内,太妃梓宫已经移至皇觉寺,只待地宫修缮完毕便可安葬,宫内的灵堂已经撤了,李沫本要在皇觉寺守孝,可朝堂上突如其来的储君废立风波将他从庶子的身份提高到了嫡子,这倒是意外的惊喜,因此他便再无为太妃守灵的道理,只好居住在宫内,只是隔三差五地便到皇觉寺上柱香,再陪母亲说阵话。
李沫也再没有去过朝堂,他知道李洵对他的疑心,因此只好将锋芒使劲收敛着,躲在宫内忍耐避嫌,面儿上仍旧是一副因母丧而痛苦难耐的样子,终日只是写写字,下下棋,打发时间而已。
可他心里知道外面的局势,李洵时日不多了,他希望的自然是李洵能在群臣的压力下传位给他,可他也知道李洵虽和李洛关系恶劣,可他也并不得李洵信任,而朝臣中虽和他交好的不少,了解他心思的也不少,可最终能支持他篡位的恐怕少之又少。而他如今唯一放心的就是李洛,她毕竟年轻,未经过事情,这时候还只顾着和她姐姐怄气,一点点都没有察觉到朝堂上的异动,甚至一点点危机感都没有,这时候一旦李洵驾崩,他安排得当,顺利即位指日可待。
“殿下,吴国舅到了。”和风盈盈地走进来说道。
李沫笑着看了和风一眼,说:“快叫进来。”
和风出去没多久,吴国舅便走了进来,稍一施礼,就说:“舅舅刚去看了你母亲,心里难过,就过来找你说说话。”
李沫点点头,让着吴国舅坐了,又叫了茶,说:“舅舅有心,难为我是母亲的儿子,也不能时时守在灵前。”
“哎……”吴国舅挥挥手,放低声音说:“成大事者不要拘于这些小节,待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替你母亲正了身份,到时候光明正大地拜她,她在地下更是高兴。”
“我并不清楚母亲是怎么想的。”李沫叹口气:“我总不能释怀母亲那天的震怒和失望。她一辈子矮人一等,让我也半生屈辱,我是为了我们母子才这样做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她为什么让我收手。”
“你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一辈子与人无争,被梁太后欺侮了几十年仍念着人家的好,说穿了,也是逆来顺受,习惯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想要什么,你是他儿子,自然是真正为她好的,这二十多年的屈辱仇恨不能忘啊,你不要被她影响了,把那个宝座抢回来,让那几个你母亲看了一辈子脸色的人跪在你的脚下供你驱使,我不信这不是你母亲想要的。”吴国舅恨恨地说道。
李沫坚决得点点头,说:“只是这阵子我不宜露面,一切由舅舅张罗着。”
吴国舅四下望了望,说:“我今日出门,也察觉到有人跟着,不过我不怕,我做舅舅的看望外甥,谁能说什么?你放心,有我和玉阳侯,还有允王世子,连带着暗中支持你的人,如今已经慢慢渗透到李洵身边了,只要李洵一死,天下就是你的了。”
“谢舅舅。”李沫眼中放光,说道:“事成之后,必不负舅舅。”
吴国舅笑笑,又说:“南山那边安排得怎么样?”
“舅舅放心,那边都安排好了,这边若是事败,那边立马可以动兵。我听说李洵派了人去南山查访,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自然。”吴国舅狡黠地笑着说:“她再厉害也想不到你那矿山里面住着千军万马。”
两日后,李沫同吴国舅两人又到皇觉寺祭奠太妃,用过斋饭,两人便伴着回往京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从哪颗树上突然蹿出一支快箭,直逼着李沫而来,李沫虽武功高强,这时却也躲闪不及,只微微一闪身,那箭便直直地刺入他的左肩膀,胯下的马也受了惊吓,这时躁动不安地立起了前蹄,接着便向前冲出去。这是一片山林地,李沫躲闪不及朝他飞速撞来的树枝树杈,干脆将双脚从马镫中抽出,一个斜身翻到了地上,刚刚站稳,就见从树上跳下几名蒙着面的人,挥舞着长剑冲李沫跑来,情急之下,李沫从脚上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手忙脚乱地招呼起来。
吴国舅这时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招呼着身后的随从前去救李沫,自己则躲在一颗树后,高声求着:“你们是哪路好汉,且留我们性命,要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李沫慢慢从慌乱中稳住了阵脚,先将肩上的箭撅断,又摆出架势,只见他左闪右躲,几名蒙面人竟再伤他不了半分,再加上李沫身边的人也并非摆设,一阵抵抗后,几名蒙面人慢慢转入下风,又顽抗了一阵见实在伤不了他了,便齐齐撤退了。
吴国舅这才从树后跑出来,骂骂咧咧道:“哪来的流氓土匪,截起老子的道儿了。”然后走到李沫身边问:“你怎么样?”这才看到李沫肩上露出的一截箭头,又大呼小叫道:“王八羔子,暗箭伤人,算什么能耐?”
李沫朝四周望了一眼,悄声说:“这些人摆明冲我来的,皇觉寺是国寺,哪是些流氓土匪能随意进来的?”
吴国舅一听长大了嘴,一拍脑袋说:“瞧我这脑子。****的,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用上了,枉她是……”
李沫忙将吴国舅的嘴捂上,故意大声说:“就这点能耐,还想截我的道?”说完警示了一下吴国舅,又说:“回吧。”
回到宫中,太医给李沫诊治了伤口,李沫轻轻活动了下肩膀,说:“这贼箭法太臭,若是我来放那一箭,被射定然再无回来的道理。”
吴国舅仍不放心,关切地问道:“真没事?那箭上,该不会是抹了毒吧?”
“不碍的,舅舅,箭头太医也查过了,没毒。”说完又笑着说:“他们是求财,哪有害人命的道理?”
正说着,外面进来人通报说梁太后到了,李沫朝吴国舅挤挤眼睛,说:“该咱们演场好戏了。”说完就到门口跪下,看见梁太后进来,忙叩头请安道:“儿臣恭迎母后。”
梁太后一把扶起李沫,说:“好了,孩子。”又看看李沫的肩膀,说:“可是吓死哀家了,怎么就有刺客呢?索性没有伤到要害,要是你出了事,我可是太对不起太妃了。”
“母后放心,儿臣自幼习武,平常之人伤不到我。”
“还说伤不到。”梁太后揪心地说:“太医看过了?怎么说的?”
“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皇子。沫儿你放心,哀家已经传下懿旨,务必全力通缉这几个逆贼,给你讨个说法。”
“山野乱贼,母后不必挂心。”李沫不在意地说。
吴国舅“哼”了一下,说:“那是什么地方?国寺。山野乱贼?谁活腻歪了到那里劫道去?”说完仍不忿地说:“要知道那周围都驻扎着守军的。谁知道我们在那里打了总有近半个时辰,居然一个援兵都没有看见。末了,还真让那帮乱匪给逃走了。”吴国舅说着看了梁太后一眼,又话中有话地说:“也不知真是皇上治军不严,还是故意将这些人放走的。”
果然梁太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可随即又笑道:“吴国舅多心了,山林地带,出兵慢一点也是有的,只是这次让沫儿受了惊吓,也不能就此算了。哀家去知会皇上,皇觉寺周边军队一定严惩,另外这些逃了的刺客也一定要抓回来才是。”
“谢母后挂心,只是我并不追究了,若皇上觉得为难,就此作罢了吧。”李沫看着梁太后怀疑的神色,又马上说:“毕竟刺客也没留下线索,又是蒙着面的,要追捕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好生养伤吧,其余的事情交由哀家处理。”梁太后又说:“你既然没没有大碍,哀家也就放心了,先回去了。你要按时服药,不能让这伤口再恶化了。”
“是。谢母后关心。”李沫一垂首,又跪下道:“儿臣恭送母后。”
在回坤华宫的路上,梁太后一直沉思着,李沫的那些话让她不安,她本想隐忍下来,可终究还是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只好吩咐道:“去尚阳宫。”
李洵此时也是焦躁不安,行刺的失败过早地暴露了她的心理,她对李沫的疑心此时已经掩藏不住了,而在这场对弈中,谁先按捺不住,谁就等于自己先将护身的铠甲撕开了一道口子,等着对方持剑刺入。采新见李洵脸色又不对了,忙拿出药丸给李洵服下,又劝道:“虽是失败了,可总是警告了他们。”
“从李沫入宫,步步为营,我们一直忍让,总想着以退为进,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一次上风都没有占过,朕有时候真怀疑是老天都帮着他。”李洵叹口气:“今天的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对付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本就是一个乡野小民,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就生出这么大的势力?”
“一是朕疏忽了,二是朕总念着些骨肉亲情。玉阳侯恐怕已经替他经营了几年了,允王虽说是个糊涂的,可他那个儿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允王的爵位袭不得,他母亲又只是个义女还早死,他若不争口气,等他爹一死,恐怕没人再记得他是谁。总得有个依靠,嫡子自幼教导极严,不与外臣打交道,他巴结不上,就另寻出路巴结庶子,庶子无为就意味着他的前途堪忧,岂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朕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允王府如今只是面上光鲜了,内里早已落魄不堪,当年孝义公主薨逝,留下的财产够他三世的花销,如何这短短的二十年就花光了?都是为了庶子的大业散尽了,表了忠心不说,朝廷上、朝野外被他笼络去的不在少数。再加上新晋的这几拨官员从中搅和,局势就越发乱了。至于说向着朕和嫡子血统的,只有那帮老臣,但是这两年朕推行新政,又实在伤了他们的心,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恐怕让他们誓死护主他们也不干了。朕现在,是落到个孤立无援的地步了。”
“陛下多虑了,朝堂上总有清醒的,反对嫡子封王的也大有人在,皇上不必太过灰心。”
李洵点点头,又叹口气说:“若是侯师傅还在世,恐怕还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不知这是不是朕清算侯府的报应。”
这时,万福走了进来,禀道:“陛下,太后驾到。”
采新忙搀着李洵起来,担心地问道:“陛下身子可舒服些了?”
李洵点点头,跪到门口迎了梁太后进来,笑着说:“母后有话叫人传朕过去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哀家刚去看了庶子。”梁太后细细看着李洵,说:“他到底是你弟弟,遇刺受伤,你不去看他也应当派人去问问才好。不闻不问的,如今外面流言甚多,都说是你派人干的这事。”
李洵苦笑一下,没有答话。梁太后立即紧张起来,问道:“真是你干的?”李洵仍不答话,梁太后心里便明镜儿似的了,她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李洵,说:“你父皇一辈子光明磊落,培养出来的皇帝就干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传出去,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母后。”李洵无力地辩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梁太后冷冷地说道:“对自己的弟弟动起手来,真不怕天下人的唾骂。”
“谁爱骂谁骂吧,朕顾不得这些,庶子狼子野心,母后看不出来吗?”
“哀家不瞎,怎能看不出来?”梁太后叹口气:“洵儿,哀家在太妃面前发过誓,保护他儿子周全,哀家不能食言。他虽是庶子,可也是你父皇的一块心病,他若死在你手里,哀家百年之后如何见你父皇,如何去见太妃啊。”
“可他一旦得逞,没命的会是洛儿和添儿,还有这么多皇室宗亲,母后,到时候他可不会念着这些亲情。”
“你封他一个王,打发他回南山,好不好?”梁太后几乎是哀求着问道:“派人盯着他,他在南山无兵无权,就是个富贵闲王,总不会闹出乱子的。”
“留他在,总是朕的一块心病。”李洵也沉下脸,冷笑一声,说:“封王?哼,母后倒是大方。从他回宫,入宗谱,改名,上朝理政,封王,这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接下来想怎样?立为储君,正大光明地继承大统?朕必不能答应。”
“你把他遣回南山又怎样呢?你不是派人回南山查过?他在那里虽然得意,可并无造反的迹象吗?”
李洵心里一紧,忙问:“这事儿,母后如何得知?”
梁太后一愣,只好说:“哀家去太妃宫里时,有个丫头跟太妃生前的大丫头叫和风的那个吵起来,和风不小心说漏嘴的。”
李洵和采新对望一眼,又对梁太后说道:“母后,朕答应您就是。”
梁太后狐疑地看了李洵一眼,说:“哀家把你这话当是皇帝金口立下的保证,君无戏言。”
李洵点点头,笑着说:“母后吩咐了,儿臣照办就是。太妃还有一个月安葬,等李沫办完这事儿,朕就下旨让他回南山。”
“这样就好。”梁太后终于放下心来,回坤华宫去了。
李洵望着梁太后离去的背影,说:“朕的身边也渗进他的人了,这李沫倒真是神通广大。”
采新问道:“会是冯芸湘吗?”
李洵摇摇头:“他不可能知道朕派人去南山之事。”又说:“让万福通知泯王,让他下面的京卫营暗中部署,太妃下葬完,以庶子私通外官的罪名将其抓获,然后秘密处死,对外宣称抗旨拒捕,打斗中被误杀。”李洵说完又叮嘱道:“此事让万福亲自去办,不要告诉任何人,出去的时候也万分当心不要被跟踪监视了,至于你,好好滤滤这尚阳宫里的人,把这不忠心的东西找出来,不过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那太后那里……”
“朕顾不得了,朕这个皇帝做的,到最后是众叛亲离了。”
半夜,李洵忙完案头的事情,却丝毫没有睡意,春天难得没有风的晚上,李洵倚在门边,望着天上无比明亮的月亮,想着如果人死了,真像老人说的那样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在月亮身边,凝望着这片土地上的亲人就真好了。她这几日身子感觉越发不好了,她也是能忍就忍,连采新都不愿意让知道,只有她自己,每当晚上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会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以往所说的“不惧、不怕”都成了笑话,哪能如那般洒脱呢?
采新轻轻走过来给李洵披上一件薄斗篷,李洵说道:“朕每到晚上脑子就乱的很,从小到大的那些事儿就往脑子里钻,忘都忘不掉。”
“陛下是想三殿下了。”
李洵眼圈一红,说:“朕有多长时间没见她了?”
“半个多月了。”
“她这么不紧不慢的,皇位让人家抢了自己还糊涂着呢。”李洵叹口气,说:“我这个姐姐当的也是失败,以前跟洛儿那么亲密的感情,说断了就断了。”
采新笑笑:“陛下和殿下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当年先帝和您的样子,只是您当时能忍,可三殿下却不是个能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儿。”
“你是说,我如今像当年的先帝了?”
“情形也差不多,先帝当年也是病……”采新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闭了嘴。
李洵却不介意地说:“我现在倒真能体会先帝当年的心境了,只是现在的情形比当时乱了许多,我恐怕比当年先帝逼我还要狠些。先帝只是打我骂我,可我,却杀了她最亲近的人。”
“陛下自责吗?”
“朕必须强迫自己相信朕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现在所有人都在质疑朕,若朕这时候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怕朕就撑不下去了。”李洵无奈地笑笑:“算了,朕就是个隐忍的命,若真隐忍出个好的结果,也就欣慰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天了。”采新搀住李洵,说:“陛下歇了吧。”
李洵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意犹未尽地说:“朕不困。咱们去东宫,洛儿躲着朕这个姐姐,朕主动腻着她还不行吗?”说着孩子一般笑起来,又推着采新往外走,说:“快去备肩舆。”
东宫早已经闭了门,守门的老太监听见敲门声,本不想搭理,可门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太监嘟嘟囔囔地开了门,看见门口停着的肩舆上坐着一脸清冷的李洵,吓得忙跪下磕头请罪,李洵并不理他,站起身朝里走去。里面值夜的太监看见李洵这会子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要进去通报,却被李洵叫住,问道:“你们主子呢?”
“回陛下,已经睡了。”
“那就不要通报了,朕进去看看。”李洵说着就朝李洛的寝殿走去,掀开帘子,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坐夜宫女被惊醒了,看见李洵来了,赶紧跪下请安,李洵将两人遣了出去,自己掀开李洛床上的帐幔,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李洛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洵的到来。李洵细细地看着李洛,又想起小时候被这个妹妹成天缠着的时候,那时她觉得烦,此时却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李洛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活泼顽皮的小姑娘。她叹口气,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这个妹妹恨她,甚至宁愿担着被废掉的危险也不愿在朝堂上见到她。只是她的迫不得已,李洛又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呢?她若有一天病发离世,李洛会不会原谅她?
李洵想着难受,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她多想轻轻抚摸一下已经许久没有给过她笑脸的这张面孔,可又不敢,只好轻轻握住李洛的手,低声说:“你不理解也好,恨我也好,姐姐也要把你顺利推上皇位,你要是因为这个更恨我,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你的责任,生在皇室,注定了身不由心,心不由己。”
呆了不一会,李洵便起身准备离开,出了寝殿的门,却看见柳平儿跪在门口,李洵淡淡一笑,说:“怎么把你也给招起来了?”
“陛下深夜驾临,奴婢等未能接驾,请皇上恕罪。”
“罢了,朕一时兴之所至。”李洵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对柳平儿说道:“别告诉殿下朕来过,另外,朕不管你明日用什么法子,必须让她去上朝。一个储君,二十多天罢朝成何体统?若再不露面,朕要动家法了。”
“是。”柳平儿恭敬地答道。
李洵不再说话,叹口气回尚阳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