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霄,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封凌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封凌霄。
……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身下的女人,放纵欲,望,可是耳边总有一个声音时不时打扰他。封凌霄心烦的停止了亲吻,硬推开她的腿,置身其中,野蛮而粗暴的动作惹来一声惊呼。
“皇上!不要!”
封凌霄看到她惊慌的表情,神情漠然,挥手打翻了烛台。室内一片漆黑,除了她头上发饰的闪光,什么也看不到。他低头去吻她的唇,急切且仓促,像是极力想要抹消什么,却在这时脑中被一股尖锐刺过——
人终有一死,假若云筝命薄早死,黄泉路上陛下可愿送我一程?
……
唇与唇之间只隔半寸,却无论如何都吻不下去。身下的女子娇媚可人,散发迷人的幽香,可他竟无半点想要碰触的欲,望。
满脑子都是她。
她的笑,她的怒,她依偎在他怀里的安静,远望着他时眼中浓浓的失望……
不欠。
她用死亡换一笔勾消,可她根本没问过他答不答应!封凌霄一拳狠砸在床上,声音震响,传遍了整座宫殿。
“皇……上?”
封凌霄微微恍惚,思绪沉浸在回忆之中不能自拔,然而清醒却来的又急又快,他突然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
……
封凌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先答应,将来再告诉你。
你只要答应就行,不用做到。
封王说话要算数哦。
不管,我当你答应我了,你做不到算你背信弃约。
……
她要他的承诺,却不告诉他她想要他承诺什么,因为她知道他做不到。
“皇上?”刘平见宫门突然从里面推开,赶紧跑过去,却见皇上大步走下台阶,风一阵直出宫门。
……
封凌霄,天下女子那么多,何必独独偏爱那一个?她从来没对你好过,没为你做过什么,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忘了多好,忘了就不会觉得心痛,就能解脱。再不济你还有我,睹容思人也好,拿来当替身也好,我欠你的,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满足。
……
陛下这是在拿我撒气吗?
你得不到祈云筝,就让我失去孩子。封凌霄,你一国之君的风度都被你拿去喂狗了吗?为难我是能让你心里痛快,还是能得到快,感?你对我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
你想杀我?就因为一个死人?你以前说的话全他妈都是放屁?!想杀就杀吧,我给你机会!让我剩下一口气都算你没种!
……
封凌霄停在寝宫前面,双拳一寸一寸紧握,捏痛了骨头没有感觉。
……
皇上回封国是不管姑娘了吗,是要把姑娘一个人丢下吗?皇上你真的有新欢了吗?
为什么呀?姑娘病的很重,她吐了好多血!徐大夫说如果不快点解毒,她的性命就不保了,可是有坏人拿走了解药!
皇上您不能不管她呀,您不救她就没人会救她了!就算您不喜欢她了,可姑娘怀着您的孩子,孩子是皇上您的啊!
……
他逼她打掉孩子。
她说,她活不到生下孩子,她说,他比白竞天还狠。
撕心的痛楚猝然侵占四肢百骸,意识被迫抽离。封凌霄身子摇晃,扶住墙壁等待晕眩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痛。
迟来多时的悲痛无法想象的剧烈!
封凌霄大口喘着气,努力拉回溃散的意识,冷汗浸透了后背。
云筝死了,对他来说只是少了那么一个人,他是这么以为。他恨她,恨不得她死,亲眼见她掉落悬崖,他不觉得痛快不觉得可惜,只是平静。他以为,这种平静是她终究与他无关的证明。
既然无关紧要,那么遗忘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一天一天过去,她非但没有在他脑海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深刻,阴魂不散纠缠他,不论晨昏!他极力抹消她的存在却被疼痛打击到几乎昏厥!这份疼痛从何而来,为了什么,算怎么回事!
……
我赌你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
……
封凌霄扯动唇角,笑未成形,眉心先拧了起来。难道真要遂了她的心意?怎么能输!
翌日,封国向白国宣战。
封凌霄领兵亲征,离开封都,立后一事就此搁置。
封白两国尚未交兵,夏国也在南边燃起了战火,白国腹背受敌,白竞天不得不亲赴战场。与封国久积矛盾的大理趁此机加入了白国的阵营,五国混战,西凉、突厥、卧莫儿也不甘落于人后,再加上一个喜欢在后院点火的白释天,战火自白祈交界之处迅速蔓延华夏。
封国向白国宣战,帮的是祈国,但是祈云城压根不领这个情。封凌霄和白竞天交战之时,祈云城抄后路劫了封国大营。
封国有夏国为盟,祈国势单,但祈云城全不在乎。云筝可以说是死在封凌霄手上,只有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祈云城不按牌理出牌的态度搅乱了整个大局,以白国,封国,祈国为中心,九国之间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混战。
对白竞天来说,战争意味着征服,意味着兼并天下的野心,对祈云城来说,这场战争是复仇,是向至亲之人兑现承诺的决心,而对封凌霄来说,战争就只是简单的杀戮。因为只有身处危险,只有与死亡并肩,他的思绪才能放空,才能心无杂念,不再想起。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他从杀戮之中获得平静,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封国的疆土不断扩张,大理惨遭吞并,封凌霄杀入大理王都之时,放任士兵烧杀抢掠,他站在城头,漠然看着,无喜无悲。
夏微岚到大理王都见他,好友久别,本是高高兴兴,可是见到了他,心情却沉重的一点欢喜也没了。
有的人感情外露,情绪都摆在脸上,一眼便知。有的人感情内敛,表面无异,情绪全都藏在心里。前者可以安慰,可以陪他发泄,后者,除了与他一同感受那种渗入骨髓的沉重,什么都做不到。
“攻下了大理,主子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你让将士们怎么想。”夏微岚穿着他的红衣,摇着扇子,迈着方步走进来。
封凌霄批完手上的奏折才抬起头。“楚洵已集结五十万大军,不日临城,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么快?”
封凌霄把军报递给他。
夏微岚看过,微微皱眉。“楚洵还能凑出五十万人?”祈国那边久战不下,拖着三十余万,他牵制着三十余万,再算上这五十万,楚国国内的兵力应该是空了。“看来,楚洵是把赌注全压在这儿了。”
“我和楚洵交战,祈云城必然在后方偷袭,祈国兵力一分,白竞天也好下手,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祈云城到底在想什么?大理已亡,合三国之力共同对付白国楚国不好吗?这仗已经打了三年,再耗下去谁都讨不着好。”道理摆在那儿谁都懂,可是祈云城那脾气,听得进谁的劝?夏微岚不禁想,祈云筝还是活着的好,虽然她跟祈云城一样霸道不讲理,但至少她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耗下去有什么不好。”
夏微岚意外的看着他。
“胜负不分就不会结束。”封凌霄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走过夏微岚身边,远望着外面。“不结束就不必考虑对错。”
夏微岚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难免纳闷。“你还有觉得自己错了的事?”
“没有。”
“那你考虑什么?”
“我不觉得我错,但是……”封凌霄看着落在脚边的那束阳光,明媚,温暖,美好的让人心动,却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
夏微岚等着下文,可他不说话自己发起呆来。“但是什么?”
封凌霄目光一动,眼眸至深之处映着清晰的痛楚。“没什么。”
得胜庆功的第二天,封国整军,急行三百里,于定澜城等待楚军。夏微岚也跟着他到了定澜。
“初夏在王都等着你,你跟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不放心。”夏微岚摇着小扇。定澜这地方特殊,楚洵选这个方向进攻想来也是掐算好的。“我跟着可以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失去冷静判断。”
“多余。”
“担心你是多余,可是跟某人有关就不多余了。”
封凌霄明白他指的是谁,怔忡了很长时间。也是直到被他提醒才发现,这三年他从未想起过祈云筝,一次都没有。
“三年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夏微岚难得语重心长正经一回。“你这辈子总不会只是为一个女人活的吧?长情也该有个限度,真要把自己搭进去就是愚蠢了。”
……
封凌霄,你活着不是为了她一个人,那么你就不该因为她的死自甘堕落!
……
他们说的是一样的道理。
可他已经忘了,把他深爱过的人忘的一干二净,而像阴魂一样缠着他不散的是他应当深恶痛绝的人。
“如果这个人总是在你脑海出现,不管你在做什么,她都有办法牵动你的思绪……”封凌霄的声音带着叹息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忘记她。”
“不爱就行了。是因为你想,她才会出现。不爱自然不会想,不想自然就能忘掉。”
封凌霄看着他,眸色瞬间深晦。“可我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