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是和煦的,轻拂过发梢袖摆,却拂不去他的讥讽。
红衣面色有些难堪,却无能反驳,这一切都是事实,不是吗?
低眉垂眼,右胸口的伤有些隐隐作痛,强颜欢笑。“也对,还是爷思虑周全。”
云程不喜欢这样强装欢笑的红衣,却也不能计较,只是微蹙眉目,从她身边悄然经过。“如今知道就好,别再多说傻话了”
就算是拥有长生之力,也只有更加危险。
在长生之力出现在人眼前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棋子了,也许是更久以前。
云程就算明白了,现在却依然束手无策,能做的只有护她周全罢了。
他背向红衣离去的模样,肩背绷直,恍若挺拔的白杨。
还未到御书房,寿安表示连滚带爬的来到云程旁,神情惊慌,音色有些尖锐。“陛下!茶州乱了!”
云程此时一怔,难怪寿安竟会用了那烟火。
茶州,如名义上一般,盛产茶叶,又边境地带,当初云程还为太子时,建立起的皇家商会,目的就是在于繁荣边境。
当年先皇让当时的安定王——云河接手,如今怎么会乱起来。
云程加快脚步,进了御书房,左右丞相,六部尚书侍郎,加之新科进士文武状元都已经跪在外殿多时。
陛下珍惜人才,特准状元郎们参议政事。
云程一挥衣袖,宽袍风扬,眉头紧锁。“众卿免礼,进来商讨即可!”
“臣遵旨!”众大臣一一进了御书房。
云程迅速坐上首位,翻阅茶州急报,安定王云河竟下令囤积粮草,自立为王,现在正攻打近边州县——昆州。
“众爱卿既然都已经得知此事,可有何看法?”云程即可冷静下来,安定王叔与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当年也为太子一党,不可能无缘故的起兵造反。
右丞相谢海站了出来,拱手作揖。“老臣以为,安定王公然造反,定当发兵镇压,扬我启黎威严,竖我君王之名!”
“愚昧!安定王乃陛下王叔,若说造反,何至今日!”左相唐舜斥责,摇头嘲讽武相谢海的冲动无知。
“左相这般说道不对了,安定王若想造反何时不行,谁知道是不是新王登基之时就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兵部尚书赵源受陛下之命,前往新洲,翰洲开荒,此时侍郎贺云龙上前支持右相谢海。
武将多数征战沙场,对于其中的明争暗斗没有多大感觉。
你若造反,那么我揍到你不敢!
“贺大人所言不妥,如今威远将军调往源州,景州,为我启黎百姓开荒,兵部尚书赵源也是如此,这茶州如此重要之地,有何人能当此重任!”
吏部尚书段玄志直接指出其中不可,如今启黎正是人才少的时候,文试武举虽选拔了不少人才,经验老道的却少之又少。
“六王爷武功不比犬子差,如今更有文状元陆怀宁才华横溢,经验不是嘴上说说就有的,趁这般机会,提拔历练不是很好!”谢海义正言辞,意气风发。“如若陛下依然放不下心,老臣自荐监军!”
谢海这话,立即让御书房噤若寒蝉,这个被誉为武官之首的右相,虽不是年迈,四十大几的壮年,监军也不算难处,可区区茶州便让武官之首亲征,难免会有些让百姓惶恐。
云程倒也没什么反应,心中也清楚右相这般冲动已经好多年了。
“右相言重了,听闻******有了喜脉,朕怎会这般时候让你上战场?”
看似笑言,却也免了这场寂静,云程抬眸看向武举状元郎。“不知道两位状元郎有何想法?”
牧沅清,陆怀宁双双站出来,鞠躬,拱手,作揖。“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陆怀宁文采横溢,云程亲审其才智见解,但这牧沅清却不怎么熟悉,江湖有言水色喜怒无常,医术超群,不知实情如何。
“如此正好,牧卿在江湖之中,朕颇有耳闻,不知牧卿对这事有何看法?”
牧沅清勾唇微笑,低眉垂眼,让人看不清其中神情。“陛下说笑了,臣为粗鄙之人,能有何妙计,陛下令下,臣便是折腰也会安定茶州。”
“甚得朕心!”云程轻笑,龙颜一悦。“朕命你二人带兵十万,六王爷监军,先礼后兵,朕要知道朕的王叔为何造反,并不可伤及性命!”
圣恩已下,又怎能抗旨不尊,两人双双叩谢皇恩。“臣定不辱没陛下所望。”
“后日出征,众卿可有异议?”云程看着这些臣子神色,对于这次茶州****颇有怀疑,现今也只能如此安排,谢兰止、赵源被派离的时刻便出乱子,让人不得不疑惑。“无异众卿退下即可,兵部户部工部做好出征准备。”
“臣等遵旨。”
众臣一一回程,有些官员到两位状元郎前道贺。“两位立功之期,本官在此恭贺了。”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坦然接受,拱手多谢。
“哼——这牧大人可得收敛下这江湖脾气,朝廷可不比江湖这般粗鲁。”这兵部侍郎贺云龙并不喜水色,毕竟名声不怎么好,可那毛云郡主竟亲自写信力荐他。
看来看去,不过只是个江湖莽夫。
“多谢贺大人提醒,下官定不辱使命。”牧沅清不怒不恼,风轻云淡的接受着贺云龙的恶言嘲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让人反驳不得。
贺云龙也不知牧沅清如此能言善道,面色一冷,一甩衣袖,负气离去。
左相看着这场闹剧被牧沅清三言两语给打发了,点了点头,抚了一把下颌胡须,眼眸里是难得赞赏,走上前去。“武状元不骄不妥,不愧风云江湖的水色。”
对于唐舜,牧沅清还是挺有耳闻的,也是尊敬,连忙拱手作揖。“丞相夸奖了,下官不过悉听教导。”
“二位甚的我心,老夫便多说几句。”唐舜对于这些虚心求教的年轻人颇有好感,不过举手之劳,能帮上一点自然是好的。“安定王与陛下交情不浅,二位自己多加斟酌。”
陆怀宁、牧沅清二人皆是一怔,连连拜谢左相提点,这可是重要消息。“多谢丞相提点,我二人感激不甚。”
“唐老头,你这就狡猾了,只会在小辈面前卖弄。”谢海一脸鄙视,颇有副骄傲模样,像是在说,你们若求我,我也就提点你们一二。
牧沅清极会看人眼色,陆怀宁也不是愚笨的人,两人对视一眼,笑着鞠躬。“下官也望右丞相能提点一二。”
“咳——”谢海轻轻咳嗽了片刻,故作正经,笑的有些怪异。“安定王出了名的惧内,不过也情有可原,安定王妃也是出了名的漂亮。”
陆怀宁有些奇怪,这惧内算是什么弱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也依然同牧沅清一起道谢,毕竟右丞相既然前来指点,自然也当多谢。
一反平常,唐舜这次也没有挑谢海的刺,这如此不着调的事,唐舜也不反驳。
牧沅清看到了唐舜的反应,记住了这事,依他所闻所见,左右丞相一直相互对着干,如今唐大人竟不反驳,那这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与左右丞相告别,牧沅清与陆怀宁同路,出了宫闱,两人便交谈起来,不仅因为日后一同出征,更有中间一个金发明月。
“陆大人对丞相所提之事有何看法。”牧沅清风轻云淡的突然提及,打破了两人的平静。
陆怀宁难得紧蹙眉目,显然对此事颇有看法。“唐大人所言显然是让我们不要轻易发兵,陛下也言先礼后兵,显然唐大人所言堪透陛下心思。”
陆怀宁停顿片刻,继而又道。“可谢大人似乎有些题外话了,风水不及牛羊,半杆子打不着边了。”
“谢大人一向正直,这话显然不是让我们用王妃要挟他退兵。”牧沅清想来想去,觉得这话看似不着边,可唐大人的不反驳似乎又在表达什么。
陆怀宁琢磨谢海这话,半天也想不透彻,既觉得其中有古怪,可偏又滴水不漏,像是在调侃安定王的惧内。“陛下让我们在平定茶州****的同时,也要求查清安定王为何造反,并且保安定王性命。”
“莫不是让我们注意安定王妃的性命,别让安定王殉情了?”牧沅清有些不着调,邪魅的笑着,带上了调侃,说上了笑话。
“这到与右丞相性子有些相似,也只有他会这般说道。”陆怀宁并不否认这话,可不排除是其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陛下让两位状元郎查清茶州****的原因,这不是为难人吗?”前面走着的是牧府附近的户部侍郎陈景年,以及一同的工部尚书田博。
两人一同走着,谈论着方才朝堂上的事。
只听那田博略带可惜的语气。“两位状元郎到是个人才,平定茶州不难,攻打即可,毕竟一个州能有多大兵力,安定王只是个文人。”
“难就难在彻查叛乱实情。”这田博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显然对这彻查有些为难。
难怪,偌大朝堂官员,除却右丞相,无一人请命,原来是个烫手山芋。
这时,陆怀宁、牧沅清两人面面相觑,又突然惊醒,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