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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法无天

中州领地方圆亿万里,天南、中原、北国三大部州三足鼎立,三大部州拥有数以千记的城池,可谓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换成另一个生动形象的词便是“地大物博”。

从小长在西南部小城的吴天,一直认为青州城中的青河水最深,城外的龙凤山最高,山上的映山红最艳……

他也从来没想到还有比青州王氏更霸道的人,还有比关家更富的人,还有比城西刘老二更狠的人,还有比李小二更傻的人……

但当迈出那座生活了十四年的小城,曾经书院中最不听话的少年,才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有很高的山很深的水,有形形色色的人,有光怪陆离的事。

混迹青州城数年的他认为自己什么事都懂,但当一头扎进这片广阔的土地,他发现好多事他真不懂,经历了一箩筐好事坏事后,他以为自己懂了,但如今想想还是不大懂。

比如为什么花城老王家的二闺女没能嫁给心仪的城西摆摊卖字的李书生,为什么张铁头那么用心开了一辈子的茶水铺还那么穷,为什么秀水街的曹寡妇被肖家的大公子堵在小巷里玷污了系上裤腰带还能依旧我行我素地活着……

当然,吴天不懂的不止这些浅显琐碎的问题,还有为什么世间人解决不了世间事,为什么看似不沾凡俗的修仙者同样难释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躲在闭塞促狭破烂客栈中犹如野狗一般舔舐伤口的吴天依旧思考着毫不关己的事情,右手习惯性地轻轻抚摸着腰侧一个鼓鼓囊囊布袋子,从那张丝毫不见任何痛苦和不满的稚嫩脸庞,便可知道,这少年的心确实够大。

距离面摊前的一战已过数日,吴天最后一剑施出了全力,不吹牛地说,是他有生以来最强悍的一剑,这一剑不但轰散了七人联手一击,而且还忙里偷闲极其狠辣地杀了那个榆木脑袋男子,更是重创另外五名弟子。

若非是忌惮那女子修为太高,吴天绝对是要灭一灭她的气焰,只是苦于自己修为有限,也只好以逃命为主,即便如此,也差一点一命呜呼。

修养的这段时间,师父留给他的上品丹药毫不吝惜的投进这幅差点枯瘪到崩溃的身体,干涸的土地终有甘霖降落,珍贵丹药的蕴养,再加之本体强悍的恢复能力,数日的修养,不曾绝望的吴天终于能够长长出一口气。

总算活过来了,看来这条烂命阎王还是不稀罕收啊,吴天心中自嘲。

客栈的店家像往常一样,冷漠地端了些吃食扔给这个衣衫破烂的虚弱少年,若非这少年扔了几块不轻的碎银,他早将这个当时只剩一口气的家伙扔出这个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客栈,更不消说每日伺候送饭。

吴天并不介意店家的冷淡甚至眼中的些许鄙夷。自一路逃亡而来,这种狼狈情况自己经历了数次,他见过善良也见过丑恶,世态凉薄这个词并非凭空捏造,但他的眼中更多的曾被他救过的老者含泪的目光以及面摊老板和煦的笑容。

他很庆幸,这个世间并没那么糟糕,就如这次店家总归没将他赶出去,也没让那个店里唯一的壮硕伙计于夜黑风高时要了他小命劫了他银钱。

吴天是个洒脱的人,别人的目光对他的心境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更何况又怎能跟一个但求活命养家的世俗人计较?

忘掉这些烦心事,想着外面的春光,吴天心情不知不觉再次明媚起来。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后,一辆破烂的板车从天南州东南的一座破烂小镇缓缓驶出,既然是板车自然没有车厢,一位破衣少年得意洋洋坐在赶车位置,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极有气势。

年少车夫自然是已经痊愈的吴天。

此时的吴天眼眸清亮,闪烁着浓浓喜意,显然对自己的赶车技术甚是满意,只是拉车的那位正主多少还是有些跌份儿——一头驴,而且是一头老黑驴!

黑驴在吴天的鞭声中,边跑边叫,不知道是欢畅还是无奈……

驴车一路向北,向着吴天心中的目的地——中原,风云宗。

…………

…………

在中州领地广阔无垠的土地上,自上古以来便有无数才华横溢、天赋异禀的前辈先贤不羡权势、不求金钱,但求长生永存,证求真我,修道达天,此便为修真一族。

而在这修真者中最为广泛的是修仙者,浩浩如天、飘渺如仙,难以数计的凡人欲凭此途,妄求成仙得道。

虽然修仙一事缥缈,但确也有少数慧智通达者艰难的站在众生之巅,大可呼风唤雨、掌握时空,拥有无尽寿元,小可除魔卫道、巧夺天地之华宝,成圣成贤。

历经千百年,中州领地逐渐形成了参差不等的修仙势力,山头林立的势力繁杂不堪。

经过无数次争斗,亦经过无数年的争夺演变,形成了现如今的三大修仙门派鼎立以及无数小的门派附属而立局面。

这三大门派便是北方神殿,中部风云宗,南地万仙门,这三门派被视为中州最高的修仙圣地。

而吴天的那位不靠谱的师父便是这三大门派中风云宗的大人物,至于到底有多大,吴天问了,师父没说,他也便不再理会。

要说吴天与师父认识时间不短,不用掐指算都能说出,八年!

吴天这个师父身份来历和其他牛逼人物一样,极为不清不楚,到现在吴天也只是知道师父姓铁,城中百姓都称他为铁老,也不知道他是真姓铁,还是因为维持着城中唯一一个铁匠铺的缘故。

铁老性子随和而皮懒,一身邋遢灰衣不知多少个月未洗,老脸上的皱纹估计给吴天一天的时间也数不清,唯有那双明亮的双目让人感受到一丝莫名的深邃意味。

老家伙的手艺确实是首屈一指,他打出来的菜刀十年不磨刃依旧锋利,便是极为精细的部件铁老凭借一把锤子也能砸磨的无可挑剔,但显然这种靠力气吃饭的活计在青州城来看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吴天八岁时便被这个隐居在城西的老家伙相中,然后软硬兼施生拉硬拽,让吴天跟他学习当时他从事的生计行当——打铁。

虽然很多大人物特别是极品修仙老怪都是打铁出身,但那时的吴天哪里想到那么多,更想不到这个花甲年纪的老铁匠竟是隐姓埋名的修仙者,只知道那个死皮赖脸、面目可憎的老者费劲巴力要把他拉进粗笨营生的火坑。

千般不愿万般无奈,终究扭不过父母和那老鬼,于是在书院同窗好友背后的指指点点中,吴天光荣地成为青州城中年纪最小的铁匠。

但也正是这个看似辛酸苦累的经历,锻就了吴天强悍的体魄和极强的恢复能力,后来他恍然大悟,自打铁老遇到自己的那一天起,那老家伙便已有引他踏入修仙一途的打算,显然是有预谋有计划。

两年前家中因己遭难,师父被迫现身,救了吴天后,便是他修仙的开始,老鬼不负责任地教了些修炼功法,留下几本破烂的“秘笈”后,便不知所踪。

吴天也便踏上了回归风云宗的坎坷路。如今想想,这一路行来,自己足够写一本前半生的辛酸血泪史。

风云宗,既然是师父的门派,也就是自己的门派,师父跑的了人,跑不了门派,他终究会回去的,而且没准这老家伙已经回去无所牵挂地看自己徒子徒孙去了。

若是他真不顾自己安危,回宗派享乐,怎么也得把他的花白胡子拔下几缕!

若是他没回,据师父说,宗里还有师兄师姐在,自己肯定也吃不了亏,若是万仙门追来,自己也有了大靠山,一举多得。

吴天翻遍整个破烂的小镇,花了整整一两银子买到了这个老驴破车。

如今身处天南州的东中部,虽还属万仙门的势力范围,但终究凡人众多,吴天也没刻意掩饰自己。

只是为了和这个破车能够相匹配,从一百姓家要了件较为破烂的衣服,而后施展隐灵术,将自己的灵力波动隐去。

拿起鞭儿,驱赶驴车,时不时地自己兴奋傻乐,倒也符合了乡下赶大车的傻小子。

“这么年轻,干点啥不好,非得不学好,赶驴车……”

“看他那傻样,没事儿还偷着乐,我估计这,”路人乙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有点问题……”

正说着,一声清脆的鞭响将那些碎言碎语的路人吓得四散奔走,当然都是边走边骂。

吴天哈哈大笑,紧了紧腰带和挂在其上的布袋子,美滋滋地从赶车位上站了起来,挥动着鞭子,迎着和煦的春风,放开嗓子大声吆喝嘶喊,与欢快的驴嘶合奏出一曲惊世骇俗的春日狂歌……

“落了春芳,惊了云霞,回首笑仙家。

淡了名利,束了黑发,纵马过京华。

古道扬鞭少年意,直管去天涯!

煮酒清歌野云落,天与法,聚散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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