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要通过聚会联络感情，不过是场鸿门宴罢了。”顾之初用手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似笑非笑地对冷翠说。
冷翠心中一惊，没有答话。自从那日来福离开后，之初明显就对大房起了防备之心。可来福说过些什么，顾之初也没有告诉过这两个心腹侍女。这场宴会是以大太太苏氏的名义举办的，各世家的少爷小姐们都会来。
看来这个苏氏，是存心要跟她过不去啊。前些日子刚说过她不知羞耻，私下和少爷们见面；如今又办了这场聚会，看来是想名正言顺地给顾之遥选婿了。也是，顾之遥今年都十四了，再过一段时日，就该及笄。
苏氏若想通过给顾之遥选婿巩固自己的地位，那还真应该早作打算了。
顾之初猜想苏氏心里也提防着唐家，虽然唐家现在和大房交好，但毕竟是三房的母家，难保以后不出什么乱子。让她有些头疼的是，自己这个女儿偏偏看上了那个不成器的唐经纶。唐经纶的母亲陶氏倒是个玲珑的，可惜，太过聪明的人总是不太好。
如果一切发展顺利，那么顾之遥最后还是嫁给了唐经纶，并且苏氏还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想到这里，之初露出冰冷的笑容，她不会让顾之遥嫁给唐经纶，相反，她会为顾之遥选一门“好”亲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的母亲苏氏，悔恨终生。
这厢顾之初正在心里打着算盘，那厢苏氏身边的管事丫鬟玉挪打起帘子走了进来，笑意盈盈道：“各家的太太小姐们都到齐了，就差五小姐一位了呢，这不，大太太让我来接您过去。”
“我已经收拾好了，烦劳玉挪姑姑了。”顾之初不卑不亢，脸上始终是淡漠的笑容。她想的却是，顾之雅自己一个人去了，并没有叫上妹妹同去。她不由在心中苦笑，看来顾之雅同她的嫌隙真是不浅啊。
她一心一意想救她于水火之中，怎奈她不领情，甚至如外人般提防着自己。
玉挪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似无意提了一句：“二小姐先过去了，说您之前还未起呢。”
之初对上她颇有深意的目光，笑得坦荡：“我近些日子睡得不安稳，夜里总是梦魇，因此起得是晚了些。唉，许是之前被吓到了，还没恢复过来呢。”
那桩事简直是大房所有人心头的刺，玉挪浑身一抖，强笑道：“原来如此，五小姐可得好好将养身子啊。路虽不远，不过外面天冷，咱们还是乘轿子过去。”
顾之初一个人坐在了轿子里，她本想让冷翠握瑜都上来，自然也少不了玉挪。但玉挪轻飘飘一句“奴婢是下人，有下人的本分”便把她的话堵了回去。顾之初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心想，大房对她还真是相当重视呢。
那么，她又怎么能让苏氏失望。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不等玉挪打起帘子，之初自己就跳了下来。然后对面带鄙夷的玉挪笑道：“大伯母派来的轿子就是舒适，不过玉挪姑姑可得跟大伯母说一声，这轿子里好大的曼诗草味，小心伤了身子。”
玉挪的脸由红转青，顾之初满意一笑，转身走进了庭院。
这主堂里太太小姐一大堆，几乎都没有地儿站了。顾之初四下打量，果然不出她所料，二太太和她的母亲三太太都没有来。唐氏那是不待见苏氏，而薛氏嘛，自然是瞧不起她。顾之初知道，在薛氏看来，苏氏不过是个倚靠家族的无脑女人，不足为惧。
苏氏众星捧月般坐在主位上，而顾之遥则坐在她的身旁，母女俩正在跟几个看起来面熟的女人说话。之初不由摇摇头，这顾之遥真是太不懂事了，屋里那么多比她位份高的人，她却坐在了那里，真是存心让各家太太难堪。
顾之初远远地站在门口，选了个好的观察位置，没想往前面凑。谁知苏氏一眼看见了她，提高了声音道：“哟，我们之初来了，快过来让大伯母瞧瞧。”
前些日子还凶神恶煞地对她，今天又热情洋溢，顾之初心里的鄙夷达到了极点。不过她仍旧是满面笑容，迈着莲步走了过去，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初给大伯母请安，给各位太太请安。今日大伯母的客人太多，请恕阿初不能一一见礼了。”
苏氏和蔼地说：“好孩子，快起来吧。”心里却气愤道：好个丫头，年纪这么小就能做到滴水不漏，难不成是妖精转世。
“对了，今日怎么没见到你母亲？”苏氏关切地问，不过脸上的笑容，应该能够称之为不怀好意了。
屋内鸦雀无声，有些好心的太太觉得这实在有些难为小小的顾之初了，面露不忍。
顾之初故作忧心：“前些日子母亲病了，近些天才刚有好转；上次大伯母和母亲聊天后，许是聊得太久，母亲又感到疲累，不知怎地染上了风寒，”这话她倒没有胡说，唐氏确实是被苏氏气得病倒了，“母亲说怕给您过了病气，今天就只能缺席了。对了，上次我在您身上闻到了曼诗草的味道，大伯母可千万要小心啊，那东西伤身子呢。”
一群人被她的话震得回不过神，平心而论，谁能在八岁的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呢。字字珠玑，有理有据，让苏氏根本无从下手。
苏氏一听“曼诗草”三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强笑道：“都是我不好，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你的母亲。”
然后又转头同其他太太们闲聊，气氛又回到当初的热闹。之初撇撇嘴，总算报了那天受辱的仇。不过，她想要的可不止如此呢。
一双手拍上了顾之初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顾之茗那颇有深意的笑容：“五妹真是生了好厉害的一张嘴呢，大伯母都无话可说了。”
“三姐过誉了，我只是实话实说。”顾之初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地说。
“大伯母举办这次聚会的用意，我也清楚一些，你说她这次，是否能如愿呢？”
望着顾之茗那妖娆的笑容，之初瞳孔骤然缩紧，这个聪慧的女孩子，难道是察觉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