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没见着王总管了，听母亲说得了个小公子，真是恭喜恭喜了。”顾之初坐在了首座上，虽然身材娇小，可那样子看起来却十分成熟稳重。
王总管陪笑道：“多谢五小姐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我屋里的碳是怎么回事？”顾之初突然换了一种盛气凌人的口气。
王总管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祖宗竟然因为这事自己找到内务间了，那位不是告诉他顾之初会咽下这口气吗？但王总管毕竟做内务间的管事这么多年，是个人精：“回五小姐的话，这些日子京城里的碳就很少，我还是找了各种渠道才进了一批碳，按照老太君定下的规矩，是要从上往下分的……”
呵，这是拿老太太的规矩在堵她呢。顾之初露出善解人意地笑容，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有些小气了，”语气又转为凌厉，“不过我怎么听说我大姐的房中仍用得是上好的丝碳呢？”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顾之初猛然拍了下桌子，叱道：“我瞧王总管这办公的屋子里，燃的也是丝碳，难道是你克扣了丝碳，留着自己享乐不成？！”
王总管的冷汗一下流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八岁的娃娃，而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国公夫人。
千算万算，他没想到顾之初会知道丝碳同普通的碳的区别。
“我，我不是……”
“还是说，王总管想让我把这件事禀告给祖母？”
这句话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王总管竟“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都是老奴的错，五小姐可千万别告诉老太君，不然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呢。”
顾老太太若是知道这件事，必定饶不了他。他若是被顾家赶出去，那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营生了。
顾之初见状，赶忙将他扶了起来：“王总管，您是顾府里的老人，论资历来说是之初的长辈了，怎好让您见这么大的礼。我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您可别往心里去。”
王总管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多谢您宽恕老奴了。”
呵，顾之初在心里失笑，她对这位王总管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他虽然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又胆小怕事，但还算得上是个好人。顾之初知道他的妻子最喜欢玉镯，于是示意冷翠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递到王总管面前：“这是之初送给王总管压惊的，还望笑纳。”
这下他真是心服口服了。他若是收下她的东西，那便是拿人手软，算是被她收买了；他若是咬着牙不收下，这小祖宗肯定会告到老太太那里……王总管权衡片刻，一狠下拿下那东西，拆开一看，是个成色上好的玉镯。
“听说你的夫人最爱这玉镯子，这下王总管就可以借花献佛，讨夫人欢心了。”
这孩子的心智，怕是不比府里的几个夫人差啊……王总管在心中感叹，面上却露出谄媚的笑容：“如此，多谢五小姐赏赐了。”
顾之初摆摆手，又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对了，我大姐早上来过吗？”
王总管心中一惊，这是要他做出个选择了。将嚣张跋扈的顾之遥和足智多谋的顾之初做一个比较，他轻轻说了一句：“是，大小姐也是来讨碳的。”
顾之初满意地一笑，然后起身告辞，带着冷翠和握瑜往老太太的屋里去了。
“阿初给祖母请安，给大伯母二伯母请安。”
老太太没想到顾之初会过来，其实如果她一直不出现的话，她很有可能就忘了这个不受宠的孙女了。毕竟顾之初怕她，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起来吧。”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让丫鬟给她摆了张椅子。
赵嬷嬷跟了老太太一辈子，也是面有异色地看着她，不知这小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这些日子顾府都在疯传，五小姐大病一场以后，心智便不同于常人了。
“你娘的身子好些了吗？”
“回祖母的话，娘亲好些了，不过还是不便走动。她本来也想给祖母请安，可怕给您过了病气，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于是就吩咐我来给祖母请安。”顾之初不卑不亢地说。
二房的薛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话，恐怕自己的女儿都不会张口就来吧。
“她身子不好那就歇着吧，你回去告诉你娘，她这份孝心我知道了。”老太太平静地说，她当然看出顾之初这次来，不光是问安这么简单。
顾之初不动声色地打量，发现顾之遥正坐在苏氏身旁，一脸愤恨地看着她，于是对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却继续和老太太话家常：“天气转冷，这屋里又一直燃着碳，难免气味不太好，祖母可别忘了吩咐丫鬟婆子们开窗通风呢。”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面露不悦，苏氏和薛氏偷笑，赵嬷嬷赶忙接过话：“五小姐不必担心，这事老奴一直记在心里呢。更何况咱们府里一直用得是丝碳，没有那么大气味的。”
“啊？”顾之初惊讶地张大嘴巴，“咱们府里用的一直是丝碳？赵嬷嬷没记错？”
赵嬷嬷客气地说：“老奴怎么会记错呢，这丝碳还是我奉老夫人的命令，跟王总管商量着去买的呢。”
很好，顾之初点点头，见路都铺得差不多了，于是笑道：“这事可奇了怪了，早上我屋里的碳断了，便让侍女去内务间那里讨些碳回来，谁知内务间的小厮却说没有丝碳了，就连那些普通的碳，也不剩多少。”
说着对上苏氏脸上讥讽的笑容，看来这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做的好事呢，然后她看向顾之遥，亲热地说：“我听握瑜说早上也见到了大姐身边的侍女从内务间出来，想必也是去讨碳了吧，不知是不是用了普通的碳。那种碳可不要多用啊，若是熏坏了大姐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会听不出顾之初的话外音，于是淡淡地问：“阿遥，你去内务间讨碳，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顾之遥讷讷地不敢开口，苏氏却接过话来：“的确是普通的碳，阿遥还跟我好一通抱怨呢。”
苏氏说完这句话，老太太的脸猛然沉下来，一时间所有人吓得不敢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