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如风那天在台上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沈静如”这三个字,单凭女人特有的直觉,冯媛已看出端倪,难受之下把自己灌得大醉的结果,是更加难受。事后冯家良对女儿的失态之举没太往心里去,顺便半教训半高兴地告之她:“如风送你回来的,瞧他担心的那样,往后可不能这么喝,女孩子得矜持点嘛。”
这次冯媛没有顶嘴,坐在客厅看电视时甚至连眼睛都没抬,冯家良在心里叹气说:女大十八变,女儿的心思他是越来越不懂了,谁叫她娘死得早呢。
冯家良唉声叹气在肚子里感叹一番便照常上班去了,丁成辉打电话找冯媛,她懒懒地没听几句就挂断,丁成辉只好和江如风一块来冯家亲自赔罪
江如风递上一个袋子,讨好地说:“这是今年的新茶,是我爸亲手采的,他嘱咐我一定要带过来给你。”
冯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当我是傻瓜吗。”手上却接过袋子放在自己眼前,继续看电视
“不能啊,媛媛这么聪明美丽的姑娘,谁敢说你傻啊。”丁成辉脸上挂着笑,推推江如风。
“叮当,你起什么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满口谎言,给我一边去!”冯媛发飙就像被人捅了窝的蜜蜂,被她的毒针蜇一下,轻者红肿,重则小命不保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满嘴谎言?!你这个‘重色轻友’明显用词不当,我不接受。”丁成辉嚷道
“媛媛,我发誓,叮当绝对把你的快乐作为他人生的终极目标,你骂我可以,不能冤枉好人,而且,你生气,总要有个理由呀。”江如风替兄弟辩解,否则叮当回头会杀了他。
“理由还不充分?”冯媛冷笑道,“你说的那个特别的人不是沈静如吗,你认识沈静如才几天呀,就让你找到家的感觉了!”
江如风忙说:“这个,你得容我好好解释,我的图纸确实是她改的,改过后我爸大为赞赏,如果没有她,我很可能拿不到第一名,还有,去年冬天冻坏了好些茉莉花,又遇到非典,我爸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打理花园,是沈静如帮我爸的忙,才让茉莉花开得这么好,你不是说她非常优秀很喜欢她吗,我借此机会表示感谢,不用大惊小怪吧。”
冯媛把桌上的茉莉花抛回江如风怀里,“既然是她的功劳,你送给她好了!”
“静如想找兼职,我只是向我爸推荐花匠,没想到她真有这个本领,我爸宝贝那些茉莉花,所以每个月付工资给静如,拜托她多照管,何况她学的是建筑,既有设计上的能力,又有打理花圃的技巧,一举两得,这是我爸的说的,不是我说的。”江如风越扯越远
冯媛越听越蒙,“你什么意思?什么兼职?”
丁成辉舔舔嘴唇,做好被揍的准备,“如风的表述条理有点不清晰,是这样的,江叔的茉莉花没人伺候,正好沈静如懂这个行道,所以江叔呢请她去江家教教下人,又正好,如风参加思乐杯,她无意中帮如风改了图纸做了模型,哎,就是,碰巧…..”
“碰巧,世上哪有这么多碰巧的事!你的意思是,她现在出入江家,是江叔请来的?你们,你们俩个,撒谎的本事如日中天!”她差点没说厚颜无耻。
“是,沈静如出入江家,是江叔的意思,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我们现在是想问你,调研的事你参加吗。”
“我不去!”冯媛忍无可忍把靠枕砸向他们俩,“一派胡言!给我滚出去!”
走出冯家大门时,丁成辉苦着脸问:“这就是你的道歉计划?如果不是我叮当脑子反应快,我早被你绕进去等着被冯媛分尸。”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静如住在我家?让我直说,你说不行,叫我不说,早晚会撞破,有我爸顶着,起码她思想上有一个缓冲期。”江如风苦恼地说
似乎也有道理,“谈个恋爱这么麻烦,你能坚持下去吗?冯媛一时半会不会理你,也不会理我,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和我分工合作呀,我带静如,你嘛自己解决。”
冯媛并没像静如希望的那样加入他们,也未原谅江如风,但这个暑假,三个年轻人迫不及待想向人证实他们对建筑学的独到见解,顶着烈日跑过不少地方,做绘图勘测,收集资料,整理文档,过得忙碌而充实。
有一天,江如风路过他堂叔的工地时,决意带静如进去看看,还没走到工程部办公室,却在工地上却看到不愿看到的一幕,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几乎衣不遮体,被人背捆双手倒在砂石地上,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正在对她动粗,其他男人围在周围,并不劝阻。
江如风奋力推开那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静如趁机跑过去给女人松绑,她皮肤被砂石磨烂,裸露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渗出丝丝血迹,眼神惊恐,躲在静如身后瑟瑟发抖。
静如定睛看那个男人,他留着小胡子,身材微胖,应该是烟抽得太多,满口黑牙,即便不笑,也裂着嘴歪到一边,露出一脸横肉,目光凶狠,“哪冒出的小鬼,多管闲事,给我死开去!”
他挥了一下手,立刻有两个壮汉上前抓住江如风的两只胳膊,其他人站着看热闹,既不靠近,也不离去,静如见状大声说:“你们伤人是犯法的!警察会来抓你们!”
“抓我们?看把你能耐的,”那男人走近静如,从上到下打量她,目光流痞,嘴里发出不干净的啧啧声,“哎哟,还是个黄毛丫头,胆子不小,我是这的包工头,这女人的老公赌牌输了钱,跑了,我不抓她抓谁呀?难不成,你替他还?”他作势去拎静如的衣领,江如风奋力挣脱,拦在包工头面前,包工头一拳将他推倒在地,江如风的手臂立刻被刮破长长的一条。
“你住手!”静如不知哪来的勇气,扶起江如风,愤力大喊:“你别乱来!我们是设计院的学生,是学校联系江式集团董事长让我们来实习观摩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董事长的儿子!”
包工头朝地面吐了一口痰,露出奸险得意神色,“我呸!你当你是谁啊,敢拿董事长来压我!看我不弄死你。”
江如风冷冷地说:“你要的只是钱,但是如果你伤人,警察是不会放过你的,这里有这么多的证人,江式集团不想背这个黑锅,一定会追查到底,全员通报,到时候你在这个行业别想混下去。不信,你打电话去问问!”
见江如风面无惧色,语气坚决,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包工头脸色微变,半信半疑,向一个人耳语一番,那人匆匆离去,不到五分钟,又神色慌张地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一行人。
“是谁把江少爷弄成这样!”来人是该项目总工程师,自然认得江如风,其他人闻言大气不敢出,拿眼睛瞟着包工头
包工头傻了眼,咕隆跪在地上:“少爷,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无心的,开开玩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赏口饭吃,千万别断我的后路。”
江如风不客气地指着他,“你也知道要给人留条后路!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但是,江式有令,任何人不得在工作场所聚众赌博,你得的是不义之财,何况你作为包工头带头违反制度,应当严惩不怠!马上放了那位大姐,至于你会受什么处罚,由公司决定,我会告诉爷爷这里发生的事。”
总工程师拦住江如风,将他拉近身边悄悄地说:“这片地是老爷子拨给你堂叔管理,董事长与你堂叔处事向来不同,如果让老爷子知道,以老爷子的脾气,一定会问责你堂叔,你堂叔又会迁怒于董事长,这不是添乱吗?”
江如风一脸平静,“江式之所以叫江式,是几代人的心血,请各位依据事实向上汇报,我相信爷爷公私分明,会有所公断,另外,拜托您将那位大姐送走,不要让她再受人欺负,告辞了。”
总工程师叹息道:“江少爷能有这等胸襟气概,我们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