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宋教授是隔壁兄弟院校的知名教授,在经济和网络方面都有些成绩,为人又特风趣温和,经常一有讲座就会座无虚席,尤其是那些无知的小姑娘一定会占据前排,讲座里还常穿插着教授妻子、女儿的故事,很真实的教育,林逍无意曾在后排听过一次,后来就总喜欢去,反正跟自己想选择的专业倒也相关。
其实很多人都传,程宋教授年轻时是个小白脸,娶了豪门千金吃软饭云云的,可林逍相信那一定是真爱,看他淡然面对流言,心里的敬意又浓了一分。
“你听过他的讲座?”她问他,眼神里有些意外。
“是啊,不过可惜没抢到过前排,今儿我一定要早去,带着你风风光光地坐在第一排!”这种雄心壮志的模样,像极了古装剧里男主许诺说等我高中状元一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时候的样子。
可,关于占座也可以这么用么……臻臻看着这个男孩子,眼神坚定地告诉他:“我也是很执着的,上课盼下课,放学盼放假,这种有关学习的正经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婴儿的衣服小小的,比划起来,袖子竟然只有一个手掌的长度。不知道是多小的小家伙,才能穿得上。
夏臻臻看着橱窗里那件粉色的,心里突然柔和起来,数了数今儿刚拿到的工资,悉数递给了收银台的小姐。
当确定了所有权,她有些欣喜地举着小衣服,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感慨着:原来我都长这么大了啊!我肩上的责任感很重啊!
售货员没见过拿着婴儿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这么久的,频频抛着白眼,最后实在忍不下去,委婉地把她请到一边去了。
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夏臻臻的心情,她走在路上仍旧无比的欢喜。
只是林逍好几天没出现了,她本都习惯他在她的世界里乱晃了,弄得现在一时有些不适应。
当他毫无踪迹的消失了几天之后,不仅没见人,连电话信息也没收到半个字的夏臻臻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一咬牙,主动打了电话过去,说要请他吃饭。
她这么吝啬的人都主动要请吃饭了,还要怎样?竟然吞吐着不答应!
臻臻挂完电话,黑着脸用手机登陆了他的教务系统,下载了课表,这种密码要用生日的孩子估计是躲不过她的寻觅的。
她去教室找人的时候,几乎没认出来。心里徘徊着:那个大长腿应该是吧?怎么脸肿成大猪头了?
她慢慢地靠近,听着他旁边的同学操着东北口音,关怀地挤兑他,“叫你逞能,咋地,被削了吧!值不值啊!”
“呦!这是长本事了?”她气他对她突然这么冷淡,突然有些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嘴脸。
教学楼后的小树林,因为是上课时间,并没人影。林逍领着臻臻在大石头旁边大眼瞪小眼。
“干嘛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她恶狠狠地瞪她。
在知道是有人再次爆出夏臻臻夜晚在楼下再次私会中年男子的新消息走红校网,林逍去抱不平殴打发帖人之后,她对这个过分认真的少年有些无语和……心疼。
看着当事人如此淡定,林逍也只能轻描淡写,“就是看不过呗。”
“你确定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她突然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相信十分不解,说话逗他。
他裂开嘴,笑得煞是好看,嗯着点头,由于牵扯到痛处,表情迅速变成呲牙咧嘴直抽风,臻臻被逗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就有些想哭。
“你怎么……都不留意这些事……”他似乎对她的过分洒脱有点微词。
臻臻脸颊渐渐染上绯色,盯着他看。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寻常的周末。
臻臻按例在花都广场教大家跳了舞,完事被林逍硬请回了家。
看着八十来岁的老人在一群大妈中昂首挺胸无比骄傲地握着她的手走出广场,享受着炫耀着。她突然觉得好笑,也只有这群人把她当宝了,都说越老越像小孩子,这话倒真不假。
看着林逍打开家门,恨不能鞠个躬欢迎她,老人端上来各种吃的,她突然有种小学老师在家访的感觉,在末了要离开的时候,情不自禁想摸摸林逍的头,告诉他奶奶:这孩子还是很聪明的,以后一定有出息。
其实,她挺舍不得离开的,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是那么久违,看着老人褶皱长斑的双手握着自己的,突然也很想开口叫声奶奶。
然后,林逍又带着她去了游乐场,这里不是情侣约会,就是爹妈带孩子,臻臻觉得他俩这关系来这里似乎有点不应景儿。
他带着她按着某种既定轨迹,重温着许多项设施。她也会在惊险刺激激动时,时不时惬意地尖叫,撕扯他的衣袖和头发。
天色暗了些的时候,林逍又带着她去了宠物市场,满眼都是带毛的动物,看得她内心一片欢喜。其实她从小就想养点什么,总觉得电影里那些通人性的神兽她也可以培养得出来,只是妈妈生了她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又是敏感体质,这个想法一直未能得偿所愿。后来,改走养植物的路线,自我评价是也算小有作为,不过前几个月也被爸妈禁止了,想起这些她就有些不开心,斜眼看着林逍,觉得他一定是别有用心。
转了许多圈,林逍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动物送给她,毕竟要小巧、不挑剔、不乱叫、不脱毛的动物才适合在学校养一下。最好还不生活在水里,不然冬天那么冷也是件麻烦事。
所以在臻臻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提着个透明箱,颇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这是……?”她眼角抽了下。
“蜥蜴啊!挑了半天这是最好养的,喜欢吗?叫小夏怎么样?”他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弄得臻臻一时也不好意思打击他,毕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活物。
“……好……喜欢呀!”其实从小就怕这种东西。
林逍笑着把它塞到她手里,美其名曰培养感情,臻臻无奈又惶恐的心情,却在看到那张笑得耀人眼球的笑脸时,只剩心跳轰隆隆。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影子拉得好长,靠得好近,两个人难得默契地看着它们,微微扬着嘴角。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她开口问。
看着林逍微微睁大明眸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臻臻突然来了一股盖世英雄般的勇气,牵住他的手,她太喜欢这种踏实可靠总有人为她着想的感觉。
话说当初林逍风风光光地抢到讲座的前排座位,第一次近距离观摩教授,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这个儒雅斯文的男人他见过,就是衬衫里被他塞了冰棍的那个人啊。
想象与联想是上帝赋予人类的一项优势,林逍迅速把之前听讲座时听到的关于程宋教授家事的片段集合,构出了事情始末。
程宋教授是女生们对他的昵称,原名夏程宋,曾在多次讲座中提过他那个让他万般喜爱的女儿,以前听的时候,林逍就在想,会是怎样的女孩才能那么元气活力却又倔强有趣呢。
今年,程宋教授的妻子怀孕了,就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富家千金,以她的身体来说是有些危险的,不过因为她的坚持程宋教授也妥协了,只是女方家人的反对将矛头指向程宋,甚至连他一向懂事的女儿都不同意。
如今夫人临盆即至,他压力应该也是很大的。所以林逍才自作主张,把程宋教授曾回忆过的什么带女儿去养老院,去游乐园,去宠物市场照搬了一遍,无非是想唤醒她心底那份柔软。
“程宋教授说,他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不是怕有了弟弟妹妹会分享父母的爱,只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怕父亲在家里为难。他说,他一直记得,女儿小时候每次看到毛绒绒的小动物都会转不开眼睛,恨不能咽口水,却还是小大人儿似的,摇头晃脑说不喜欢。”林逍重复这段话出来的时候,夏臻臻鼻子突然就酸了,眼角也潮潮的。
为了家人舍弃些什么在她看来一直是值得的,半年前劝了父母很久,他们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妈妈的身体确实不太适合,看着外公姨妈的百般为难,爸爸心焦的模样也让她心疼。后来在家连养植物、大声说话的权力也被取缔了,为了这个小家伙父母竟然这么坚决,她不明白是什么让父母宁可跟大家闹翻,一气之下,就搬出来了,经济独立的日子那么难过她也忍住了,只是每当在橱窗口看见那些婴儿服,却难以克制地想要买下来送给小家伙,当她这个不称职的姐姐的见面礼。
“喂,想什么呢。”林逍看她湿着眼眶出神,轻轻揉揉她的发。
“我才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就是为了响应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
看她别扭的模样,粉色的唇瓣微微嘟着,林逍突然有了一丝非分之想。“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打算回家了,我也算放心了,以后有弟弟妹妹可以玩儿了。”他笑得一副美不胜收的样子,晃晃被她牵着的手,“这是让我做姐夫的意思吧?”
什么叫有弟弟妹妹可以玩儿了……夏臻臻突然有些脸红,眼珠子打着转不敢看他,这最后半句也太转折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过来好久触电似的想松手,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
“你别拿自己这么当自己人成吗……”她为了保住颜面,正色开口。
“你还真别说,我昨儿把奶瓶儿都选好了,我琢磨着就跟入股似的,得算我一份。”
臻臻脸再绷不住,眼角眉梢的线条都是柔和的,顾左右而言他,“我爸找了我几次,说预产期就这几天了,本来带你去也可以,不过你对他动过粗,他说不定不喜欢你……其实小孩子太麻烦了,你说要是个弟弟,我还要去店里把粉色的衣服换成蓝色的……”
看她嘴上抱怨,却满面洋溢欢喜,林逍像是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花路,就像她阳台种得那么茂密、馨香、缤纷、充满生机,路边时不时总有草莓和茉莉,他送的那些种子也终于开花结果。从此,他会参与到她的仙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