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大学寄来的通知书时,妈妈对我说:“你们选同一个地方的吧,近,比较好有个照映。”
冷晓傅有更好的学校能去,寄给他的通知书有三所学校,名气也不同。
我有十几封,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大学,没有名气的大专,妈妈选出了对我来说最好的那所学校,冷晓傅三封通知书里的其中一所学校和这所大学同在一个城市,只是不是三封里面最好的学校。
我不傻,“选这个,冷晓傅读这所学校。”我指着桌上通知书里最有名气的那所学校说:“你在这所学校附近找一家适合我的普通大学就可以了。”想和冷晓傅读同一所大学是没有可能的了,价格高得让我都心有不忍。
妈妈牢牢地盯着我:“你想我白白出多少钱。”
冷晓傅说:“我在哪里读都一样。”
“你成绩那么好,应该选更好的学校。”我说。
妈妈气得结巴:“你要是再给我啰嗦一句,你出去打工,大学也别上了。”
我闭上嘴巴。
冷晓傅揉揉我的头发,“大学没什么区别,等我毕业了,以后出来好好工作一样能得到赏识。”他安慰我。
在准备报名的前一个星期,冷晓傅收到了迟来的最后一封录取通知书,是一所知名大学,高中生梦寐以求的一所大学,我才知道,冷晓傅是这一届的理科状元。
政府为了对学生隐私的保护,现在对这种事情都是保密为主,冷晓傅低调得居然连我们都没有告知。
这下,妈妈没有让冷晓傅迁就我们了,这样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了。
事情越想越糟糕,我不知道怎么诉说自己的感受,当天晚上,我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自己跑出去喝酒,平时我不怎么碰酒,那么多年下来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瓶,那天晚上我自己喝了三瓶,开始像灌白开水一样,喝到第三瓶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变得晕忽忽的,胃里一阵难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它又不像饮料一样甜的,有什么好喝的。
我满身酒气,有人打电话给我,我看不清是谁,接了说了没几句,胃里翻涌起来,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晕忽忽地,我走向回家的路,我最后累得受不了,明知道是一堆垃圾堆,都倒头躺了下去。
要是我能清醒一点,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也不用被莫北找到时,会感到羞耻。
一辆小车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下来,上面走下一个人,当时下着雨,雨一点点地把我的神志淋了回来,我想起身回去,无奈踉跄了几步,最终掉回了垃圾堆里。
“你在干什么!”下了车的莫北拉起我。
我满身酒气,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表情迷糊地看着眼前的人:“莫北你来了正好,快,载我吃宵夜去,我肚子饿了。”
“你喝酒了?”莫北的表情变得有点可怕,我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他:“就喝了一点点,以后都不喝了,我现在难受。”
“你又不是垃圾,你在这里干什么!”
雨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身子,莫北粗鲁地拉着我上车,我的整只手臂都被他扯得发疼,“走,我带你回去。”
我抗议:“不要,我现在想吃宵夜,我要吃炒米丝,要有肉的炒米丝。”
莫北扭过头看我,表情阴郁一片,和压得很低的黑天一样阴郁,“送多你一份炒河粉好不好。”
“但是,冷晓傅他扔了我,我在这里,他就能找回我。”我迷迷糊糊地说道。
我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口齿有点不清:“嗯,好,也要有肉的,我不要加青菜,鸡蛋也不要。”
“你这个笨蛋!”莫北说:“刘小妖,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找抽!”
我被莫北一把抱起,我开口乱骂,在他身上厮打乱咬一起用上,他把我随意地往车里一扔:“吃宵夜?吃你大爷就有份!”
我被他砸得脑袋一晃,更是晕忽忽的,想开骂几句谁知道脑袋一沉两眼一黑,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莫北正坐在地板上若无其事地叼着牙签,他见我醒来挑挑眉:“想吃什么早餐。”
我躺着的,是他的床,睡的,是他的房间,我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惊呼一声,双手掐住胸前的衣服,谁知道一掐,什么都没有,我低头一看,奶奶个熊!我只围了张浴袍啊!
“莫北,你……你这畜生。”我眼泪要掉下来了。
“毛病吧你。”莫北站起:“你昨晚在垃圾堆里滚了几下,全身脏得跟流浪猫一样,你认为我下得了手吗,你不看看你那一身排骨,我看了一点冲动都没有,是我让我家保姆给你换的,你不肯穿衣服,我让她给你包上扔你上床得了,昨晚你把她折腾得够呛,腰都给扭了。”
我怀疑地审视他,他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你什么意思,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
随手操起一个枕头扔去:“混蛋,你的话怎么让我突然觉得被你玷污了会更好呢。”
被雨淋了一晚,喉咙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莫北告诉我,他打了电话告诉冷晓傅,我在他家里,冷晓傅对于莫北虽然没有什么交谈,不过他是相信莫北的,妈妈那边她连我有没有在家不等到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发现。
“不想吃。”推开莫北给我泡的泡面,我横眼瞪着他:“我喉咙难受得要命,你还给我泡面,想我早死早被超度吗。”我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保姆扭了腰休假去看医生了,要不然我能怎么办,我只会泡面。”他说。
“你去打个盒饭回来会死啊。”
“我不去,一堆人挤在那里喊自己要什么菜要什么菜的,口水喷得菜里都是,恶心死了。”
“你不吃我吃。”我推他,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要一生病我就觉得自己好可怜,因为没力反抗,没力打人。
“你要吃自己买去。”莫北直接坐了下来。
我气了,“老娘不快活,你也别想好过。”说着我伸手要去扯身上的新衣服,莫北大惊失色,忙连滚带跑地出去:“我现在去买,现在去。”
吃着莫北带回来的快餐,他吃着原本给我泡的泡面。已经软趴趴一团的泡面吃起来很恶心,吃了几口他就放弃了。
“刘小妖,你的分点给我吧。”他一副要哭的样子:“你舍得看着弱不禁风的我被饥饿折磨吗。”
“没事,不是我饿。”我故意冷淡地不去看他,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要哭了,你的行为让我心碎了无痕了。”
“想哭就哭呗,没有人不让你哭。”
“你!你这狠心的女人,昨晚真不应该救你的,我当时应该打电话给冷晓傅,让他看看你的熊样。”
我停住吃饭的动作,眼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
“我的小姑奶奶,饿的人是我,服侍你的人是我,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啊。”莫北手足无措道。
“自己难过的时候想哭,你还有不让人哭的道理。”我边哭边说。
“我不说他了好不好,不说了。”他忙安慰我:“我也不跟你抢饭吃了,你吃,你自己全吃了。”
我吸吸鼻子,瞬间眼泪不再流,张嘴扒拉扒拉地吃起,莫北傻眼了。
莫北问过我,问我以后的理想对象是怎样的,我当时想都没想地回答他:“我想嫁给像冷晓傅一样的男人。”
莫北鄙夷了我好半天,把冷晓傅损得体无完肤。
最严重的,莫北说冷晓傅是娘娘腔,他不喜欢莫北说话柔声柔气的,于是把娘娘腔一词强硬地套在冷晓傅的身上,我每次都不愿在这种无聊事情上发表任何意见,两人一说,都会吵起来,每次都这样,我也疲乏和习惯了。
生活不像理想中那么美好,也不会那么糟。
身边看过很多人喜欢玩暧昧,对于暧昧这种随时擦枪走火的玩意,女性总是把握不好度数,容易把自己赔了进去,男人的手段比较足,不过我相信,爱你的男人舍不得和你暧昧。
我杜绝暧昧,杜绝一切不明不白的感情,一切复杂和理不清的事情我都不愿去碰触。
在莫北家呆了大半天,我吃了些药又睡了一觉,醒来时精神状况好多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没有人提起冷晓傅的事,直到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看着莫北若无其事地刁着牙签对我说话,我想,他是真的疼的。我不了解莫北,莫北也不了解我,可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却让我们都吓了一跳。很多人说冷晓傅温柔体贴,善良,却没有人像莫北一样了解冷晓傅……他说,刘小妖,冷晓傅比你还要无所谓,冷晓傅觉得这个世界肮脏了,你还对这一切抱有希望。
我没有理他,转身迳自下楼。
他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抱有的希望,仅存于冷晓傅身上,冷晓傅就是我的一切。
当我走到楼下院子时,莫北把房间的落地窗唰地一下拉开,走到阳台对我喊道:“伤口好了,就要舍得离开,刘小妖!你不需要他也能控制自己情绪,他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他需要为自己而活,不再是为了你!你就给自己积积德,放过他吧!”
夏季的风吹在我的身上,冰凉一片。想起和冷晓傅一起掩埋的小白,不知道它现在怎样。
想到冷晓傅会和我分隔两地,我身边连莫北都不会有,我越想越害怕了。
未知的未来除了能让人期待外,还能让人恐惧。
莫北今晚过来吃饭,也许他也知道我们聚在一起的机会不会多了,在我的房间里面,他不断说着他爸爸的事情,我侧过脸看向他,双眼瞪得老大,恶狠狠地说:“闭嘴!”
莫北傻住了。
我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闷声哭了起来,我能感觉到莫北在床源边上坐下,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他的声音,“冷晓傅最近很忙,你妈妈告诉我,她说冷晓傅最近他参加了很多兼职,他想自己承担大学的生活费。”
我在被窝里止住了眼泪,我想,或者冷晓傅会有这个举动,是因为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几年的他,每一天都感觉寄人篱下,而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正是我……
是我伤害了他,践踏了他十几年的自尊和应该享受家庭温暖的机会,越想越难受,我哭得也越来越厉害了,我完全不知道被子外面的莫北是怎样的表情。
“你们早就想着把我送出去对不懂。”晚饭的时候,我云淡风轻地看着另外两人说,妈妈和冷晓傅都不知道我刚才哭泣过。
妈妈看向我,疑惑了。
我忽然想要发飙,呼吸变得急促:“说什么让他和我一起读书,是你们的计划吧?到最后还不是要我自己一个。”
“小幺……”
我打断妈妈的话:“最烦你了!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我对你咋了,别总是装出这种让人讨厌的样子。”
“不是的,小幺。”她伸出手想要碰我,最后把手放了下来,我心里很鄙夷她。
装出一副多爱我的样子又怎样,她怕我怕得要死。
我上前几步,反握住住她的手,一脸笑意地望着她,感受着她手中传来的微微颤抖:“你不会让我和冷晓傅分开的,对吗。”
冷晓傅吃着碗里的饭,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低头吃着饭。
我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段话的停顿,都让她感觉恐惧。
眼前的人,就像一个恶魔般一点点地逼近她,让她感觉生不如死,“小幺……”她唤道。
我逼问:“对吗,妈妈。”
来我家一起吃饭的莫北终于受不了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和她的距离拉开不少:“你想怎样?一辈子都和冷晓傅粘在一起?就算你们可以一起读书,可是他以后会有自己新的家庭!你和他不可能不分开,刘小妖,你能不能正常点,你窝囊得让我都瞧不起你!”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什么!”我喊。
“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你和你厮混多久了?我不明白你能忍你那么久?”
我的声音又高又尖锐地对他嘶叫:“既然要忍我,你和我一起干什么,你走啊,你这个跟尾狗!”
莫北气得呼吸都乱了,胸前起伏变得急促,我知道他是真的火大了,他忍住火气,指着我问:“你******在给我说多一句。”
我张嘴对着他的手指就是一咬,莫北痛苦地嚎叫一声,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妈妈跑向大厅拿起座机打电话,冷晓傅过来想把我的嘴松开,我睁大眼睛,咬得更紧。
在医院里,食指被包扎得跟火腿似的莫北看都不看我,我内疚地低着头。
冷晓傅和妈妈都不在,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对莫北说些什么,说对不起?太矫情了吧。
“某些人。”莫北说:“”别把我对你的好变成你嚣张伤害我的资本,我不是应该对你好,所以,当我不对你好的时候别说我不厚道。”
我看向他:“什么?”
他看都不看我,也不说话,我有点害怕了:“你怎么了莫北?”
他转个身背对着我,一个字不愿多说。
“莫北。”我手指戳了戳他背。
他不动。
“莫北。”我又戳了戳他:“我知道错了。”
我下手真的狠了,当时见莫北的手指在我面前点来点去,我一火大脑袋一热,做出的事情让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医生说莫北的手指伤得不严重,不过都出血了,事情因我而起,我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拟补下一辈子都不安心。
“死女人。”莫北说。
听他理自己,我松了口气,殷勤地想靠过去,谁知道他提高音量道:“别过来,坐在那里。”
我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回原位。
“难道,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他说:“刘小妖,我没有试过像现在那么仓惶,我觉得我真的被你折磨得快心理扭曲掉了。”
莫北说得让人心酸和绝望。
我突然感伤起来,彷徨无助得想要大哭。
“冷晓傅说他在那边读完大学会在那边定居下来找份安稳的工作,他要离开我了,你知道他要在那边定居下来代表什么吗,莫北我好难受,我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了。”我说。
站在病房门口的妈妈不敢走进来,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口止步不前。
我说:“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有有多么的痛苦,莫北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感受?不管你有多了解我,你也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去感受事情啊。”
我不想冷晓傅离开,要是他不在了,我应该怎么活下去,要是能跟他融为一体该多好,不分你我。
“我难过得要死掉了,莫北,莫北,我要死掉了吗,他不想回来了,他受够我了。”
“你想到的是自己,那我呢,你想过没。”他说。
我哑言。
当天晚上,我看到莫北的微博更新了信的信息。
他说:在我微笑的同时,我的心里不一定有笑意。
我想评论什么,打了几个字,最后都删除掉。
我事后去莫北家探过他,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悲凉,我说他装什么忧郁,他笑嘻嘻地不说话。
和冷晓傅的不同,或者对于冷晓傅来说,对我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