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之前产生心灵感应,看到这里的场景的时候,其实就在怀疑蛇宝宝是否与这次的事件有关了。
不,实际上,是一开始听秦昭提到什么无色无形的蛇的时候,就已经和蛇宝宝搭上了关系。
但是,我心底里还是不愿意相信,曾经暖暖地盘踞在我肚子里的灵胎,会做出如此可怕残忍的事情。
蛇宝宝盯着我,大大的黑眼睛里除了冷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色彩。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认识我是谁,当然,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存在着母子之间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感应力。
说起感应,我就想起之前那一次,我听到他哭着在喊“妈咪”。
而这一次,我看到他要让83个活生生的人剖腹换体,把自己变成半蛇人宣誓效忠。
“少陵,报警。”
我没有让杜少陵插手。我的灵胎,我必须自己做个了断。
杜少陵没有说话,但是我不用回头,也能够猜到他担心的表情。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取出手机给秦昭打了电话。
我隔着半个房间,都能够听到秦昭在那边大呼小叫的声音,还说着什么要直接派直升机。
附近那些“受害者”此刻总算回过神来,然而,他们却是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刀,愤怒地对准了我和杜少陵。
蛇宝宝没有说话, 依旧只是懒懒地躺在临时搭建出的祭坛上,只是眼底隐约闪过一丝讥嘲。
这一下不仅是我,就连杜少陵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你们在做什么?”
“受害者”们当中,有一个看上去很有权威感的男人大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这是一场私人集会,你无权闯入!”
我被他义正言辞的话搞得愣了:“私人聚会?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刚刚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
权威男冷哼了一声,大义凌然地说:“这里的兄弟姐妹,好不容易要远离这个可怜卑微的世界进入新的高度,却被你阻止了。你是谁?警察么?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阻止我们步入新世界!”
“新世界个鬼……”我彻底无语了,感情这些人,都是自愿加入女娲众的?在这一刻,我深切地觉得自己的人类同胞们愚蠢得无可救药。
我指着他们,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居然切掉自己的双腿装一条蛇尾巴上去?我看你们当中大多数也一把年纪了,中年危机也没有这么玩儿的吧?不怕你们的父母活活气死,或者死的从坟墓里气得爬出来?”
“哼,愚蠢。”权威男冷哼了一声,一脸“我不和笨蛋计较”的傲娇相,看得我忍无可忍,冲上去对着他就是几个大嘴巴。
我这几巴掌没有留手,掌心里带着鳞片打下去,顿时扇得权威男两边的脸颊鲜血淋淋。他捂着脸,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指着我,“啊——”的尖叫出来。
我转过头去,瞪着她勾起嘴角:“闭嘴。”
她猛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惊恐地睁着眼睛用力点头,眼眶里全是泪水。
这样的场景,顿时让我觉得自己才是反派角色。
蛇宝宝仍旧没有开口,趴在他的祭坛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教训这些自己主动要加入女娲众的蠢货,就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似的。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满眼空洞、讥嘲,那个表情,就好像是人类在看着两只小动物争抢一块油水都没有多少的肉。
算不上悲天悯人,但绝对带着高高在上的同情。
他这个样子看得我毛骨悚然。我将视线收回来,不再去看那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蛇眼,而是瞪着这些或愤怒或恐惧或提防的“受害者”,冷冷地教训:“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想要加入女娲众,反正像你们这种人,能折腾出来的借口也就只有什么都是社会的错所以你们要建立新的规则之类的屁话了。”
“你懂什么——”
人群当中一个相对比较年轻的男人义愤填膺地要开口说话,却被我打断了:“让你说话了么?前车之鉴没有看到?我看你的皮肤不错,确定想被我扇上几下?”
那个男人被我这赤果果的威胁吓坏了。他张着嘴,尴尬地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被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扯了两下,这才骑驴就破缩回了人群中。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可笑。
他们的表现,就好像是清末的义和团一样,扯大旗、喊呼号,自我膨胀到拯救世界身负重任的地步,然后在洋枪洋炮面前,轰的一下血肉飞溅。
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可惜——
人蠢,作死,没办法。
我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神情恍惚的“受害者”们,无奈地摇头叹息:“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捣鼓的是些什么东西。至于你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我也一点都不在乎。可能你们的日子真的过得很痛苦,或许你们所遭遇的真的是社会上巨大的不公,可是我说白了吧——和我没关系。”
“如果我在新闻上看到类似的故事,那我肯定会觉得同情。可是你要是因为社会对你不公,你就舍弃人类的身份把自己变成怪物然后为非作歹,那不好意思,我见一个杀一个顺便把你们的下半身切下来冻好了卖给餐厅做蛇羹,信么?”
我一边说,一边冷笑着扬起了眉头。
我真的不在乎这些人有什么委屈的。女娲众是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奉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置良知道德人形于不顾。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是恐怖分子。
难道,还要我去同情恐怖分子的人生么?圣母婊的设定属于梁蝶,至于我,从来都和这种愚蠢的名词沾不上边。
仓库顶上传来呼啦啦的声音,警用直升机在上方盘旋了一圈,然后停在了港口中央的空地上。
我抬手示意了一下,让杜少陵拉开门。他现在化身黑蚺,模样阴森可怖,有他的身子拦着,就算开了门也没人敢出去。
然后,我对着这83个蠢货说:“现在,你们有两个机会。第一,跟着警察回去,然后继续过你们那或者悲哀或者怨恨的人生,要是真的自怨自艾钻进牛角尖,大不了一死了之。”
“第二呢?”
83个人当中,还真就有不怕死的开口询问,显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冷哼一声,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第二么,选择留下,投靠你们伟大的新世界主宰。然后我挥挥手,直接杀了你为这个世界做一份贡献。”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先前那个愤世嫉俗得要命的年轻男人大声说道:“你不能做这种事!这是违反人权的!”
“你们要是留下,就会变成半蛇人。”我嘲讽地看着他,同时将太攀蛇和阿金融合化成的双头蛇召唤了出来,六对眼睛同时不屑地看着那个男人,“人权什么的,对你们不适用。法规什么的,对我也没有半点约束。想活的,回你们无聊的人类世界去;想死的,尽管留下。”
人群之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开始有人怯怯地向刚刚出现在门边的秦昭退过去。
杜少陵本来就没有完全将门打开,加上黑色蛇身的屏蔽和秦昭的特殊安排,外面的警员并没有接近到可以看到案发情况的地步。
五分钟不到,83个“受害者”就全部清空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蛇宝宝,微笑:“孩砸,你家的新教徒不太靠谱。”
蛇宝宝看着我,吐出蛇信子在空气中嘶嘶了几声:“妈咪,难道你的下半辈子要全部用来阻止我招兵买马么?你自己把我丢下,现在,怎么手还伸得那么长,不怕年纪大了拉伤肌肉么?”
我看着蛇宝宝,忍不住失笑出声:“啧啧,果然是我的孩子,说话风格都一模一样。”
蛇宝宝的脸色阴了一下,没有说话,但很显然,“一模一样”的评价却让他感到很不爽。
啧啧,本来就已经是熊孩子了,现在还进入了青春的叛逆期了吗?
我叹了口气,暗道家长果然是不好当,尤其,我家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人。
杜少陵将全部变成了帮凶嫌疑犯的83个病人移交给了秦昭之后,立刻一抖尾巴关上了仓库大门,然后吩咐朱苓吐出蜘蛛丝,将上方我们砸出来的那个大洞封闭。
接着他来到我身边,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蛇宝宝冷笑一声,用我熟悉的稚嫩的声音、和我陌生的怨毒语调,一字一顿:“老爸,妈咪,你们夫妻同心,想要大义灭亲吗?”
“没什么大义灭亲的。”我叹了一口气,努力不去理会心底的抽痛,“宝贝,你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知道么?”
“做错了事?”蛇宝宝的语气很慢,话音一点点扬起来,最后变得歇斯底里,“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不要我,不来救我,难道,我还不能保全自己了么!妈咪,你看看这些人——他们视我为神!神啊!你知道这是多么痛快的力量吗?”
“我不知道。”我看着我的蛇宝宝,心头缠绕着浓浓的悲伤,“我只知道,我真的一直在找你,一直想要瓦解女娲众,把你带回来。只要你肯,我们就会重新接纳你。当初是我太弱,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可是现在不会了。你回来好么?回来,我就好好地弥补你。”
可是,蛇宝宝却只是嗤笑一声,然后对着我亮出了毒牙:“免了,妈咪。有人说,只要我将你身体内属于老爸的灵魂给抽出来吃掉,就能够重新获得成为灵王的权力。到时候,我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全世界的生灵都要在我面前匍匐!这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不是吗?”
我看着蛇宝宝,终于意识到,我记忆中的那个灵胎已经回不来了。
现在,他恨我、想杀我。
所以,我最好先一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