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刚刚开鬼眼所以大受打击的经历,我是不了解的。杜少陵一开始就以强硬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袭击事件,节奏快得我都没时间经历张杏雨这样的冲击阶段,直接就被迫应对一环接一环的事态了。
所以我虽然多少能够理解张杏雨的心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我至今为止遇到的鬼魂全部都是凶灵,我基于这些情报上说出来的话,恐怕起不到多少安慰作用。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张杏雨交给了杜少陵,自己则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结果我刚刚拉开门,就看到张老夫人拄着拐杖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而她身边殷勤地扶着她手臂的人,赫然就是梁蝶嘛!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天都没能憋出话来。梁蝶见状如同骄傲的孔雀一般耀武扬威都昂头挺胸,甜甜地向我打招呼:“小之,这么巧呀?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冷哼一声,先向张老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梁蝶道:“我倒是不知道现在我要来这里还需要跟你报备了。”
梁蝶微笑着,摆出一副体贴的模样:“小之你不要这样说话嘛。我这不是怕你尴尬嘛……”
“我有什么好尴尬?”我一挑眉头,好笑地看着她。
我倒是想要听听,她又在张老夫人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反正就梁蝶这点不够看的智商,充其量也只能颠倒黑白把她和张泽出轨说成我和杜少陵出轨,然后把自己渲染成拯救张泽于心碎之中的小天使而已。
果然,梁蝶看着我,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小之!你这就不对了啊……我当然不是说你不可以来看阿姨和小雨,可是,你不应该把杜少陵也带来嘛?这岂不是故意打脸?”
我宽容地给了梁蝶足够的发挥空间,等着她声情并茂都将这番话说完,才慢慢说道:“伯母,有人给杏雨下了毒。幸好我今天正好下来,否则,她的身体就真的彻底被毁了。”
张老夫人顿时变色:“你说什么?”
我抬手指了指梁蝶,又指了指自己,露出为难的笑容:“伯母,有些话……不太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张老夫人立刻会意过来,对梁蝶微笑道:“小梁啊,要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我——”
“小蝶,你可不能给伯母添麻烦哦。”我笑眯眯地朝她挤了挤眼睛:怎么办,我就喜欢看梁蝶装白莲花最后活活憋屈死自己的样子。
梁蝶猛地低下头去,以掩饰她那瞬间狰狞的脸色,甜美的声音依旧极具欺骗性:“那……伯母,我先去看看大嫂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看着梁蝶乖巧地转身离开,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张老夫人见我这样,脸上露出一丝迁移:“小之啊——”
“伯母,现在重要的不是我的事。”我摇了摇头,既不想、也不需要听张老夫人的解释。
她是长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更何况,梁蝶和张泽怎么样是他们张家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在乎的,反而是张杏雨的情况。从她先前的话里听来,她是知道家里人给自己喂镇定剂的,既然如此,我先前的推测就很可能错了:张家人并不是要害张杏雨,有问题的,是给他们开药的那个人。
这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先前方玉口中所说的那个“泰国高人”。这么看来,张泯应该不是神经过敏,而是那个降头师也好、高人也好的确是和张家有仇,不将他们一个个全部都折磨致死绝对不罢休。
张家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要再掺合,但一来为了张杏雨、二来为了磨练自己的实力,我此刻实在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更何况,帮助张家还能最大程度地给我们的梁蝶小姐添堵,这么想来,倒的确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只可惜,回昝家村的事情倒是又只能暂时延后了,弄来弄去,最后还是得等到十一才能回家。
我收回了心思,示意张老夫人带我回她的房间,然后让她暂时闭上双眼,然后才把阿金放了出来。
阿金的战斗力虽然略显不足,但是在侦查环境方面却还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在我现在失去了灵胎又没有办法蛇化的情况下,阿金是我手中最有力的一张牌。
也不知道是背后作怪的那个人自信心过剩,张老夫人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灵力遗留、也没有可以充当眼线的东西。阿金不仅搜查了灵力方面的机关,顺便也确定了屋内没有窃听设备之后,才回到了我身上,重新化作一枚小小的刺青呆在我的脖子后方。
“伯母,可以睁眼了。”我歉意地向张老夫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怕隔墙有耳,所以不得不先搜查一下。”
张老夫人很是理解地摇了摇头,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尴尬:“小之,刚才那个女孩子……”
“伯母,我真的不介意。”我向她露出释然的笑容,“我的人品相信您也知道,不是外人几句话就可以搬弄是非的。梁蝶的手段虽然恶劣了一点,不过我看她应该是真心地喜欢张泽,而不是单纯地想要破坏我的幸福那样。至于是否接受她,伯母您自己揣度就好,不需要介意我的感觉,反正该看到的我也都看了,从今以后,我和张泽再也没关系。如我所言,这一次我只是为了杏雨来的。”
张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我的话茬问道:“你刚才说,小雨喝的药有问题?”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杜少陵告诉我的话重复了一遍:“那种药的确有着镇定安神的效果,但偏偏里面混了一种非常隐蔽的慢性毒药,会慢慢损毁她的心脉。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前来拜访,杏雨的身子就会从此一蹶不振。”
张老夫人目瞪口呆,右手死死地捏住了手中的拐杖。
我叹了口气,唯恐她情绪激动气坏了身子,道:“伯母,现在生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您知道我和杏雨的感情好,她出了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小之,我知道我们张家对不起你,实在是谢谢你不计前嫌。杏雨能够认识你,真的是她的福气。”
张老夫人说着,忽然深深地弯下腰去。我吓了一大跳,想要往旁躲开,可迈了一步却又顿住了身子,生生受了张老夫人这个大礼。
因为我觉得,自己受得起这个礼。
等张老夫人重新直起腰来,我才认真地说道:“伯母,我知道,杏雨她最近是不是总是看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张老夫人一愣,皱起眉头道:“这孩子最近的确是一直说胡话,可能是之前吓坏了的缘故。”
我摇了摇头,知道自己需要帮助张老夫人接受事实。毕竟张家以老夫人为主心骨,只要她能够理解张杏雨身上的变化,那张家上下就会立刻转变成一个对张杏雨而言更加包容理解的环境。
很多时候病从心生。如果不是张家无法理解张杏雨身上发生的情况,她也不会发展到喝镇定剂的那个地步。
所谓堵不如疏,只要家里足够团结,那外力再想要从中作梗可就很难了。
这么一想,我便认真地对张老夫人道:“伯母,我接下来说的话在你看来或许会很难接受。您先前一直在昏迷之中,所以不知道家里具体的情况。但是,为了杏雨的将来,我也必须很明确地告诉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妖魔鬼怪的。”
“杏雨的八字决定了她的灵感天生就很强,这一次经历了生死大劫之后,就把阴阳眼给打开了。”我看着张老夫人大惊失色的表情,虽然心底有些无奈和同情,却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她看到的那些东西,可能是普通的灵气痕迹、也可能是一些被她的灵感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总之,绝对不是杏雨自己的幻想。伯母,你必须得接受杏雨拥有阴阳眼的事实,否则我能救她这一次,下一次照样有人能够趁虚而入害她的性命。”
张老夫人听了我的话之后,顿时沉默下来。我知道,不论对于张杏雨还是张老夫人来说,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才能消化。于是我站起身来,让张老夫人跟我一起去张杏雨的房间里:这个时候,亲人的陪伴和支持才是张杏雨最需要的。何况,我实在不觉得杜少陵会是什么擅长安慰人的角色,我将他一个人晾在张杏雨的房间里那么久,他有限的安慰词库应该已经弹尽粮绝了。
我对着张杏雨的门板敲了两下,杜少陵便主动走出来,与张老夫人交换了位置。
他体贴地把门关上以便给里面的一老一少留下足够的隐私空间,然后脸色便立即沉了下来:“小之,张家的确是惹上大麻烦了。张杏雨不是普通的中毒——她是被人下了降头术。”
“降头……泰国的那种?”我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灵异之事的无知。
杜少陵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对,泰国的那种……昝小之,你堂堂的昝家传人、这一代指名的蛇祭祀,怎么就能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重复:“我?指名的蛇祭祀?我怎么不记得呢?”
杜少陵一愣,然后颓然叹了一口气:“真怕了你了。我们下楼,我给你解释一下这其中的门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