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血腥的场景让我头脑发涨。我下意识地捏紧了阿金的手臂,心中从恐惧、到悲痛,到最后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愤怒。
“这才是真正的血蛇魔哦。可不是之前那种布袋子一样的半成品。”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分明和我之前在感应中听到的低声抽泣的童声一模一样,但现在,这声音里去而只有高等动物玩弄蝼蚁一般的冷血残酷的笑意。
我的蛇宝宝啊。当初那一团在我肚子里卖萌的暖暖的能量,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我倒是明白他所说的完全体的血蛇魔是什么意思。我周围的这些血蛇魔最顶端的尸体部分也长出了一片片的鳞片,显然是为了着重保护自己的弱点。
而且,这血蛇魔的身体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由凌乱的蛇尸组成了,相反,除了鳞片之中不断渗出毒血来之外,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普通的大蛇。
周围二三十只血蛇魔,显然不是我能够对付的。蛇宝宝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冷笑着说道:“妈咪,你还是不要反抗了。我只要吃掉你就好,你身边的那条蛇,我可以放他一马哦!”
“主人,你不要受他的影响!”阿金厉声打断了蛇宝宝的话,扭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我,“主人你不用管我,等一下找准机会逃出去!”
我的心因为阿金的这句话而一下子缩进了。老实说,自从契约了阿金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尽到过什么主人的职责,除了定时喂食之外,其余的时候根本就是把它当成方便的金手指在用。
我没有与阿金好好沟通过,下命令的时候也从来不含糊。像我这样的主人,哪里值得阿金对我死心塌地豁出性命呢?
可我知道,现在自己只能按照阿金的说法去做。谁叫我刚刚继承了蛇祭祀的传承,此刻空有一身的力量,却因为还没有完成融合而无法使用。如果我呆在这里,只会拖阿金的后腿而已。
我有一种预感,蛇宝宝现在的状况应该还很弱小,所以暂时无法亲自对我进行攻击,所以才只能指望着这些血蛇魔抓住我,将我献给他去吞噬。
既然如此,这境地就还不算是太糟。
我拉住阿金,让他给我一个机会接近蛇灵雕像。
阿金对我的指令是绝对服从的。虽然他满脸的不情愿,然而,仍旧一摆身化作蛇形将我卷了起来,猛地向唯一没有被包围圈接触到的蛇灵雕像冲了过去。
四周的血蛇魔一拥而上,一道道毒液从口中飞射而出,有一些落在阿金的身上,立刻像是浓硫酸一样将他的鳞片腐蚀掉一大块。
阿金忍着剧痛,将我放在了蛇灵雕像前面。然后用身体为我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我红着眼眶,迅速根据刚刚获得的传承在雕像底部一阵摸索。终于在蛇腹的位置打开了一闪小门。
“阿金,你撑住!”
根据我得到的传承,这扇门只容许昝家的蛇祭祀通过,里面存放的,便是无数的蛇药配方、以及一些可以用的兵器。
果然,这雕像里头别有洞天,十几米高的雕像内壁上,向内开挖出存放药材的小格子,又林林总总地挂着大量的兵器。
我现在无法蛇化、体力也只是比一般人要稍微好一些,所以那些花里胡哨的重兵和巨兵,就不需要考虑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弓弩软剑之类高技巧的武器,也基本被我排出:拿这种东西出去,那才是真的要风度不要命。
我焦急地在昏暗的雕塑内部空间里四处观察,最后索性取下来一把手臂长的柴刀。
这兵器的确是不好看,不过刀刃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居然笔直地钉进了雕像的石壁内,可我抬手一抽,又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就把刀给抽出来了。
这刀够锋利,切起蛇肉来一定很痛快。
我握着柴刀挥舞了两下,然后我踩着石壁上的凹陷,攀岩般在药材架子之间移动着,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要做的,是根据传承记忆中得到的配方,配置出一种对女娲众而言致命的药物!这种药能够完全压制女娲众强大的再生能力,只可惜配置所需要的药材稀少难寻,就算是这秘密储藏间里,也只是勉强够配一份出来而已。
最关键的是,药物配置完成之后还只有三分钟的药效。
换言之,我如果要救阿金,就必须在这三分钟内有如无双神将附体,把女娲众当成杂草来收割!
我心里吐槽归吐槽,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慢。我在那把锋利的柴刀上蹭了一下手臂,然后接了满满两大碗血,一碗用来配针对女娲众的生机抑制药,一碗则用来配给阿金用的强效疗伤药。
此刻,我很庆幸蛇药的调配方式简单粗暴:只要有昝家人的祭祀血脉做药引,接下来,直接将材料往碗里扔就够了。于是我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将药材往血水里扔。片刻之后,左边的碗里的血液变成了明亮的紫色液体,而右边碗里的则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没多久便挥发殆尽,只剩下碗底厚厚的一层药粉。
我将疗伤药粉小心翼翼地用储藏间里的荨麻纸包了起来,然后将柴刀平放在桌子上,缓慢地将紫色的生机截断药液往刀刃上一点一点地倒下去。
一碗药倒完,我将疗伤药粉捏在左手里,右手则握住柴刀,同时抬脚踹开了暗门。
门一开,我就刚好看见阿金整个人被众多血蛇魔按住的场景。他已经被迫整个恢复了蛇形,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血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阿金!”
我的视野一下子红了,挥刀冲了出去,也顾不得什么章法,对准最近的一只血蛇魔就是一刀。
柴刀悄无声息顺顺利利地直接从它的脑门劈到了底,整条蛇身从正当中被我对半切成了两片,腥臭的、融合了怨灵之气的鲜血喷泉一样哗啦啦地溅了出来,然后又一瞬间在半空中挥发殆尽。
“主人?”
阿金勉强抬起头来,一说话,嘴里就涌出一股股的黑血,显然是中毒了。
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蛇仆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气得都无法思考了:“你们,全部要死!”
血蛇魔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顶着我熟悉的人们的尸体向我冲了过来。就连原本压着阿金的那几头,也松开了手往我扑了过来。
外婆的声音、小时候总是给我免费糖吃的隔壁杂货店阿姨的声音、经常给我们家送肉食的村尾大叔的声音……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如同魔音穿闹,却反而更加坚定了我的杀意。
我这是在帮他们解脱。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挥舞柴刀,在三分钟的药效时间内,把接近自己的一切生灵都剁得七零八落。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了我的神经,我的身体逐渐被杀戮的欲望给掌控。我愉快地大笑着,将血蛇魔的身体剁成两段之后,才对着尸体的部分疯狂挥刀,留下满地细碎的血肉。
“主、主人……快醒醒!”
阿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是他说的话却让我无法理解。我轻笑一声,甩了甩沾满血肉的长发:“阿金不要担心,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们。”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道大力从我的背后传来。只听“啪”的一声,我整个人向前狠狠飞了出去,正砸在阿金的身边。落地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我整个右肩内的骨骼,居然被这么一拍给拍得粉碎!
即便如此,我还是将左手死死抓着的治疗药粉给塞进了阿金嘴里。因为我的手臂一直伸进了他喉咙口的关系,阿金本能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着我:“主人,你、这药应该你自己吃才对!”
“住嘴。”我对着阿金咧嘴一笑,然后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
蛇宝宝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咪,你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我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柴刀上逐渐开始黯淡下去的紫光,嘴上却丝毫不退让:“你这孩子,可不要太小瞧了大人们的实力啊。”
“我知道,妈咪很强。”蛇宝宝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然后语气一转,字里行间的怨恨浓重得几乎滴出水来,“可是你这么强,怎么就让人把我抢走了呢!”
“所以你就当个熊孩子来滥杀无辜了?有病!”我天生不是个母性爆棚的人,面对熊成这样的蛇宝宝,我根本就懒得与他交谈。
我的心底有什么地方,随着蛇宝宝的黑化而一同碎裂了。我明白,记忆中那个单纯可爱胖乎乎的灵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我撑着身体,将一头扑向我面前的血蛇魔从正中央劈裂。一左一右两半身体啪嗒一声落在我的脚边,喷出的鲜血中带着怨灵之毒,但落在我的祭祀洗礼袍上,却连半丝白烟都没有烧起来。
但是我为了方便行动而踢掉了木屐的双脚,却不可避免地被烧起了一层血泡。
我咬着牙,半声都不哼,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条半透明的粗大蛇身在我的腰间一卷,便将我卷了起来。我浑身的骨头被他这么一卷,都像是要碎了一样,手一松,尖锐的柴刀就落在了地上。
蛇宝宝的样子仍旧胖乎乎的,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那冰冷的双眼显得吓人。他的嘴角向上弯出了微笑的弧度,稚嫩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妈咪,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长大,所以才用那些血蛇魔来抓你?其实啊,只不过是妈咪杀了人有了怨气之后,魂魄更有营养而已。”
蛇宝宝说完张大了嘴,森森的白牙向我的头上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