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蛇宝宝就要一口咬下我的脑袋，却有一道黑影从远处飞射而至。只听“噗”的一声，半透明灵体状态的蛇宝宝就被从当中洞穿了。我只觉得周身的缠绕一松，身子便无力地掉了下去，幸好及时被阿金接住，我才没有摔个伤上加伤。
上方，杜少陵和蛇宝宝一黑一灰白两条蛇打得难舍难分，连带着整座蛇灵祠堂都在摇晃。而让我惊讶的是，娜娜居然在帮着屠杀剩余的血蛇魔，而且她一边战斗，一边还在哭，看上去是真的很伤心的样子。
我就看不懂了。
我捂着粉碎性骨折的肩膀，痛得几乎无法思考。
阿金在一旁扶着我往外走：“主人，你现在这样子不能战斗。我们先出去，其他的事情，等一下再说。”
我点了点头，将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了阿金身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刚才战斗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但现在，被毒液烧到的脚背痛得简直让我都没办法行走了。阿金扶着我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皱着眉头看了我几眼，然后身子一弯道：“主人，我背你。”
我犹豫了一下，却也明白现在不是斤斤计较暧昧与否的时候。
阿金背着我，很快就从蛇灵祠堂里逃了出来。从外面看，就更加能看出内部战斗的激烈。祠堂的屋檐上不断地有灰尘抖落下来，看得我心惊胆战，就怕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建筑撑不住垮了。
幸好，祠堂虽然摇晃着，最终却停了下来。室内战斗的声音逐渐平息，没多久，略有些狼狈的杜少陵和满身是血的娜娜就走了出来。娜娜一边走一边仍旧哭得如丧考妣，而杜少陵正轻声安慰着她。这和谐友爱的画面看得我血气上涌，差点没中风。
我还没开口，阿金先看不下去了：“杜少陵，能不能麻烦你悄无声息地带着你的未婚妻消失在我们主人的面前？”
我抬起手阻止了阿金进一步的动作，一步步走到娜娜面前，先冷冷看了杜少陵一眼，然后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我四目相对：“是不是你做的？”
“我——”
“是、不、是、你、做、的？”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量。她应该庆幸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洗礼仪式带来的力量，不然这一下，我就能够捏碎她的脸骨。
“不是我、不是我！”娜娜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是你的错！那些人是盯着你来的，如果不是你，这里的人也不会死！”
娜娜双目圆睁，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可惜，我还真没有圣母到能反过来同情她这种不仅蠢而且还不要脸的女人：“昝家村外有结界存在，女娲众的人进不来。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蛇灵一族设下的结界，只有蛇灵一族能破开！”
“我说了、不是我的错！”
在我的逼问之下，娜娜终于崩溃了。她尖叫着，狠狠将我推了出去：“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这样的！那、那个人说，他只要杀你，别的人都不会碰！我不想害死阿姨、害死婆婆的，这、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答应了他会暂时压制结界，然后将陵哥哥引开而已！我……婆婆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
“啪。”
我实在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娜娜脸上，同时扇上去的，还有我顺手从蛇灵雕像背后的秘密储存库里取出来的一包特殊处理过的雄黄粉。
“啊啊——！”
娜娜捂着脸惨叫起来。只听“哧——”的一声，一股白烟混着血雾从她的手指缝里钻了出来：“你、你毁了我的脸！”
“这个只是见面礼。”我冷冷地收回手来，退到了阿金的身边。我知道，以阿金现在的实力杀不了他，而且看杜少陵那差一点冲上来的态度也知道，说到底，他还是站在自己的族人那一边。
我不怪他，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接受杜少陵的这种态度。
“娜娜，血债血偿。从今天开始，我们不死不休。”我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地嵌进了阿金的皮肤里。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我狠狠捏着。
我将所有悲伤的泪水都逼回了眼眶里：这个时候哭泣是没有用的。我的泪水不会改变杜少陵的立场，也不会改变整个昝家村因为娜娜的愚蠢而全部葬送了的事实。
杜少陵却皱着眉头，试图挽留我：“小之，你冷静一点。”
“滚。”
我一开口，阿金便立刻拦在了我的面前，充当起保护者的角色。
杜少陵大概是怕刺激到我，所以止住了向我靠近的步伐：“小之！你现在已经经过了洗礼，成为蛇祭祀了！如果伤害蛇灵族人，你是会遭天谴的！我知道你现在伤心难过——”
“伤心难过？”我冷哼一声，张狂地露出笑容，“少陵，你在说什么傻话？人死不能复生，我才不会为了改变不了的事情伤心难过。我现在只是很火大，所以，急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而已。”
“我——”
“啊、你要跟我一起来吗？不过，我看你还是小心地看住你家的娜娜比较好。因为……别跟我提什么劳什子的祭祀职责或者天谴——我的家人可是因为这个贱女人死光了呢。你觉得，我会在乎天谴吗？”
“小之——”
“杜少陵，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你要选择族人、选择职责，我没有话讲，也不可能强迫你，但是，就请你做好迎接我的怒火的准备。”我哈哈大笑，心却痛得仿佛碎成了无数的破片。我指着杜少陵和娜娜，大声宣告自己复仇的决心：“我昝小之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为昝家村的村民、为我暂家的叔嫂公婆复仇！哪怕要我不择手段，哪怕要我和女娲众联手，我都不会心慈手软！”
杜少陵听到这里终于脸色大变，想要抢上前来，却被瞬间恢复人形的阿金一尾巴抽了开去。
我见状，不由得失笑：“杜少陵，残魂状态下的你，能够拦得住经过洗礼脱胎换骨的我么？你看到我，又能不能下得去狠手？你告诉我不要随便将自己的力量当作特权，你告诉我一切有你保护我。那么，这个贱人害死我全家的时候你在哪里？既然你没有那个本事保护我，那么，就不要怪我用这些力量来成全自己！”
“小之……你现在太冲动了，做出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娜娜经过这一次之后已经吃过亏学到教训了，相信她不会再轻举妄动，是吧？”
杜少陵一边劝我，一边用严厉的眼神瞪了娜娜一下，后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错了……陵哥哥，我再也不会和女娲众合作了。”
我看着这样的景象，气得直接笑了出来，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紧缩，若是不笑，我怕是就要崩溃了：“杜少陵，你是不是有毛病？！全家全村人的血债，就这么算了吗？”
杜少陵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看着我：“小之，我不是要你算了。只是这一切真正的黑手是女娲众，娜娜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被他们骗了。”
我冷笑一声，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还说她和你没关系，我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挺像是小三的。”
我知道杜少陵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太理智太冷静而已。然而，我又想起自己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如果一个男人在明知道你此刻不理智、歇斯底里的时候，还试图和你讲道理，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不够爱你疼你。
对于女性而言，很多时候我们须要的可不是什么理智的声音。我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能够与我们同仇敌忾，不论何时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至于是非对错……请相信我，总是被人认为是感情生物的女性们，其实在很多情况下比男人更看得清黑白。
可杜少陵却不明白。他用一种纵容宽恕的眼神看着我，叹息着想要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之，我会把她送回蛇灵一族的。但是要打开返回蛇灵一族的通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部族所在的地方是出来容易进去难，所以，我不是说送就能把她送回去。”
我听着杜少陵的话，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我怕再说下去，直接把自己气到脑溢血而死。愤怒在心里堆积过了头，让我的脑袋一阵晕眩。我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摇摆了一下，视野突然间黑了下去。
“主人！”阿金及时伸出手将我扶住，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主人，你没有必要在这里受人欺负！我们走，他杜少陵要干什么，和我们没有干系！”
“小之——”
“阿金，我们走。”我狼狈地大口呼吸着，虽然视线已经恢复，却也还是不想要看向杜少陵——关键，是不想要看见他身边尚且梨花带雨的娜娜眼中露出的胜利和得意。
我想，我命中大概注定了都是桃花劫，不然怎么遇到的男人一个两个都在女性同伴的问题上如此纠结不清加脑抽脑残呢？
但是，幸好我的身边还有阿金。
我叹了口气，将脑袋埋进这个单纯温柔的蛇仆的怀中，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咬着牙，将哭声全部都憋在心里。失去家人朋友的痛哭和得不到杜少陵理解的苦闷一点一点，仿佛在我的肚子里化成了剧毒。
“主人主人，你不要哭！”阿金慌了手脚，抱着我健步如飞，“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们回城里。”我忍着胃里的绞痛和脑袋的轰鸣，“这附近有一座小城，里面有银行。我们去拿一点现金出来，然后上长途回城。”
我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阿金的身体很冷，透过薄薄的衬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张大冰床。然而我躺在他身上，却只觉得束缚。吸收传承的副作用逐渐开始体现出来，我浑身滚烫、呼吸困难。我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养，然后好好将这些新的知识和力量消化彻底。
接着……便是等待复仇的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