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观念的产生,由来已久,东汉时期,已经深入人心了。《后汉书·李固传》:
固貌状有奇表,鼎角匿犀,足履龟文。
《注》“鼎角者,顶有骨如鼎足也。匿犀,伏犀也。
谓骨当额上人发际隐起也。足履龟文者二千石,见《相书》。”而最早对骨相问题进行系统的理论研究的是著名学者王充,《论衡·骨相篇》即专门研讨这一问题。他说:
人曰命难知,命甚易知。知之何用?用之骨体。人命禀于天,则有表侯于体。察表候以知命,犹察斗斛以知容矣。表侯者,骨法之谓也……是故知命之人,见富贵于贫贱,睹贫贱于富贵,案骨节之法,察皮肤之理,以审人之性命,无不应者……故知命之工,察骨体之证,睹富贵贫贱,无不应者……故知命之工,察骨体之证,睹富贵贫贱,犹人见盘盂之器,知所设用也。善器必用贵人,恶器必施贱者,尊鼎不在陪厕之侧,匏瓜不在堂殿上之,明矣。富贵之骨,不遇贫贱之苦;贫贱之相,不遭富贵之乐,亦犹此也。器之盛物,有斗石之量,犹人爵有高下之差也。器过其量,物溢弃遗,爵过其差,死亡不存。论命者如比之于器,以察骨体之法,则命在于身,形定矣。
王充所说的“命”,就是命运的意思,包括富贵与贫贱两个方面。他认为人的命运是很容易预知的,因为人命禀受于天,自然就有相应的征候表露于身体之上。所谓“表候”,也就是“骨法”。“骨法”又叫“骨体之法”,是人的命运在形骨和身体上的一种反映。命运不同,骨法也有区别。王充还说:
非徒富贵贫贱有骨体也,而操行清浊亦有法理。贵贱贫富,命也;操行清浊,性也。非徒命有骨法,性亦有,旨法。惟知命有明相,莫知性有骨法:此见命之表证,不见性之符验也……由此言之,性命系于形体,明矣。
他所说的“性”,是指人的道德属性。在他看来,人的品性好坏,在“骨法”上也有不同的表现。“富贵贫贱”是“命之表证”,“操行清浊”是“性之符验”。人的骨相既然能够皮映人的一生命运与真实品性,当然要受到世人的重视。王充的这些观点奠定了中古士人骨相观念的基础。
富贵之骨,不遇贫贱之苦;贫贱之相,不遭富贵之乐,亦犹此也。器之盛物,有斗石之量,犹人爵有高下之差也。器过其量,物溢弃遗;爵过其差,死亡不存。论命者如比之於器,以察骨体之法,则命在於身形,定矣。非徒富贵贫贱有骨体也,而操行清浊亦有法理。贵贱贫富,命也;操行清浊,性也。非徒命有骨法,性亦有骨法。唯知命有明相,莫知性有骨法,此见命之表证,不见性之符验也。
范蠡去越,给大夫文种留下一封书信:“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犬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荣乐。子何不去?”大夫文种不能去,称疾不朝,赐剑而死。
大梁人尉缭,说秦始皇以并天下之计,始皇从其册,与之亢礼,衣服饮食与之齐同。缭曰:“秦王为人,隆准长目,鸷膺豺声,少恩,虎视狼心,居约易以下人;得志亦轻视人。我布衣也,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须得志,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交游。”乃亡去。
可见,范蠡、尉缭见性行之证,而以定处来事之实,实有其效,如其法相。
王莽:神平质平,神邪质邪
观察一个人的“神”,可以辨别他的忠奸贤肖。这里谈及的“神”与“精神”一词不完全一样,它发自于人的心性品质,集中体现在面部,尤其是两只眼睛里。
如果一个人的“神”平和端庄,“神”定,表明他道德高尚,对人忠心耿耿,不会肆意叛主,也不会因周围事物的变化而随意改变节操和信仰,敢于坚持正确的东西,意志很坚定。
如果一个人的“神”侵邪褊狭,“神”挫,其品格卑下,心怀邪念,容易见异思迁,随便放弃自己的道德情操而趋利。这种人平常善于掩饰自己,往往在准备充分、形势成熟后才显出本性,不轻易发难,不打无准备的仗,是大奸大贼一类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神”固然与遗传有关,但更主要的是需要经过后天环境的磨炼。
王莽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太好,但就他本人的才能胆识而言,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极其难得的人才。如果他不篡取王位,不显露本性,仍像未夺得朝政大权之前那样勤奋忠心地工作、俭朴地生活,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周公式的人物。
王莽的姑姑是皇后娘娘,几个叔伯也都贵为将军公侯,但他的父亲王曼死得太早,孤儿寡母的,虽然生活不成问题,但在族人中受到的冷落和排斥,给王莽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这也许是他日后篡夺王位的叛逆性格的最初原因。王莽稍稍懂事以后,就开始勤奋学习。王安石讲,贫者因书而富,富者因书而贵,贵者因书而守成。王莽渐渐以一个谦让恭俭、不侍享乐的进步青年形象出现在族人面前,穿戴得像一个克己修身的儒生,不仅对母亲和亲长极其孝顺,而且气度豪迈,与朝野的光明俊伟人士交往结纳,深受时人的赞誉。
他的叔叔、大将军王凤生了病,王莽朝夕不离床头,殷勤地服侍,汤药都由王莽尝过以后再给王凤喝,以防有人下毒。几个月下来,王凤的病好了,王莽却是蓬头垢面,满脸憔悴,感动得王凤唏嘘而叹:有子不如有王莽。
王凤临死前,托姐姐(时已为太后)和皇上提携提携王莽,大司空王商和当世的一些名人也盛赞王莽的品德才行,王莽因此被封为新都侯。
封侯以后,王莽仍然保持着廉敬恭让的作风,在人前不敢有丝毫马虎和得意,但暗地里开始有享乐的意思了。
他曾私下买了一个漂亮的奴婢,却被堂弟无意中撞见,王莽就对他说:“后将军朱子元没有儿子。看相的人说这个女子宜产佳儿,因此就主动帮朱将军买了回来。”当时就把那个奴婢送到了朱子元府上。
他的族叔王根辅佐朝政数年后,因身体不好,向皇太后申请退隐。另一个大臣淳于长,先与许皇后的姐姐私通,又娶为妾,与许皇后内外勾结,逐渐得到皇上汉成帝刘骜的宠信。王莽对王根说:“淳于长想取代您,正在跟手下人商量办法。”王根怒气陡生,叫王莽向皇太后举报淳于长的阴谋。由于太后本对许皇后不满,乘机把淳于长搞了下去。
因为这次告发大奸,王莽代替王根成为大司马,时年38岁。此后,他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和声誉。王莽的母亲生了病,其他大臣派夫人来探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妆饰与一般仆妇无多大区别的妇人出来迎接她们。那些夫人们以前都听说过王莽家居生活比较简朴,还不以为然,当那个妇人自称是王莽的妻子时,众夫人都惊得眼睛如铜铃大。
后人读历史,都知道这是王莽隐瞒自己真实目的的举动,但当时的许多人都被王莽迷惑住了,赞誉之辞盛若花海。
新升任司空的彭宣看到王莽之后,悄悄对大儿子说:
“王莽神清而朗,气很足,但是神中带有邪狭的味道,专权后可能要坏事。我又不肯附庸他,这官不做也罢。”于是上书,称自己“昏乱遗忘,乞骸骨归乡里”。用鉴别人才的“神”来分析,“神清而朗”,指人聪明秀出,不会是一般的人;神有邪狭之色,说明为人不正,心中藏着奸诈意图。王莽可能也感觉到了彭宣看出一些什么,但抓不到把柄,恨恨地同意了,却又不肯赏赐养老金。彭宣回乡后数年就死了。
王莽专权、篡位后,奸诈虚伪终于袒露于天下。如果王莽得势之前,有当权的人能发现他的心怀险诈,也许历史会是另一个样子。
神的偏邪与形的丑恶并不相同,比如生活中“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一类人,事实上不尽是这样,长相丑恶的人往往也有善良、仁爱、忠诚的心。因此说“以形观人”错误多多。而神则来自于心灵本性,实难做假,以它来断人品性,确实可靠,且简便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