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亲人,恨仇人,这是人之常情。凡爱其人,必将多见其长处,以至夸大之,而往往忽视其短处;凡恨其人,必将多见其短处,以至夸大之,而往往忽视其长处。如将这种爱恨用于知人、用人,就有可能影响到知人、用人。
历史上不少曾经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正因此而“用人唯亲”,不知人,用不得其人,终遭失败。
古代英明之主,因其举大事不计恩仇,不论亲疏,凡贤才皆用之,故能知人,用得其人成就大业;有的贤臣因其心公而量雅,故能知人,他“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其所举皆贤才,大有利于国于民。可见,能知人、用人,有公心是关键。
齐桓公是春秋五霸之一,他能称霸,实赖于不记射钩之仇而用管仲。
齐桓公登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兵拒公子纠一行入境。齐军与之在鲁国的乾开战,大败鲁军,迫使鲁人杀了公子纠。齐桓公发兵攻鲁,初衷是想杀掉管仲,报一箭之仇。
鲍叔牙劝阻道:“如果您只想治理齐国,我们这几个人协助您就够了;如果您想称霸诸侯,则非管夷吾不可。”
齐桓公当然想称霸诸侯,于是为了霸业,放弃了一己私仇。
运筹帷幄,靠人才;决胜疆场,靠人才。一个人的智慧和才能毕竟有限,事事能干的君主,自古绝无。况且,即便有这种事事能做的君主,那么他又怎能做到面面兼顾?所以,君主的才能不是表现在己之所长上,而是表现在能用人之长上。
齐桓公要用管仲,首先面临的就是如何将管仲弄回齐国的问题。齐国有鲍叔牙知管仲之贤,那么鲁国也必有知管仲之贤的人,如果直接去召回管仲,是断然行不通的。
鲍子献计说,只有向鲁国请求把管仲当罪囚押回来,并再三申明齐君要亲自解决管仲才能解恨,这样才有可能在借助齐国新败鲁国的有利条件下,迫使鲁国交出管仲。
鲁国的大夫施伯看出了鲍子的用心,他对鲁庄公说:
“齐国并不想杀管仲,要回管仲的真正意图是想用他。管仲乃天下之才,所在之国,必得志于天下。如果放他回到齐国,势必是鲁国后患的祸根。”
庄公询问对策,施伯认为只有杀了管仲,还齐国一个尸首,才是上策。
齐国的使者闻讯,赶紧对鲁庄公施加压力说,我们齐君就是想亲杀管仲,如果不能生得,为臣岂不空请一场?
鲁庄公无法,只得把管仲交给了齐使。
管仲料定鲁庄公在权衡利弊之后,必然会翻悔。为了早点儿逃出虎口,使车夫不致因疲乏而影响了赶路的速度,他编了一首悠扬激昂的黄鹄之曲,教车夫们学唱。就这样边唱边赶路,居然一天走了两天的路程,飞快地离开了鲁国。鲁庄公后来果然后悔,可是派兵已追之不及了。
鲍叔牙早在齐与鲁交界的边境恭候,待管仲一到,马上解除了管仲身上的桎梏。齐桓公随即拜管仲为相,委以国政。
没有鲍叔牙的知人,也就不可能有后来管仲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成功。管仲后来曾感慨地自叙道:
“我曾与鲍叔牙做买卖,分财利时自己多占多取,鲍叔牙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我曾为鲍叔牙谋事却不成功,鲍叔牙不以我为愚,知时机有利与不利之别也。我曾三次做官三次被逐,鲍叔牙不以我为不能,知我不逢时也。我曾三战三逃,鲍叔牙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争位事败,召忽殉死,而我幽囚受辱,鲍叔牙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最后,管仲仰天长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
鲍叔牙进管仲,以身下之,不为管仲表面的缺失所蔽,可谓知人也;齐桓公不计私仇,拔管仲为国相,可谓善任也;管仲不拘小节,不盲从召忽为子纠而死,以显功名于天下为己任,可谓知时务也。此三子之智谋,犹如托起齐国霸业的三只鼎足,缺一不可。
桓公正是凭借着他以谋得士,以礼待士,以长取士的殚心收罗,使得他的政廷中人才济济。有了这些乘风破浪、驰骋千里的“船骥”,齐桓公的霸业可以扬帆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