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陵城,省兵马司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渐渐变暖,气温也越来越高,虽还是春天,却已经可以看见夏天的模样。
省兵马司中的那些梅花却依然傲立枝头,仿佛还开在最好的岁月里。
小楼的第二层中。
刘盼盼和马玉又坐在了这里。
狭小的房间里依旧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收敛了许多。”
说话的是马玉,语气清冷,就如同他手中端着的已经冷掉的茶。
刘盼盼坐在马玉对面,眉头微皱。
“莫非是让咱们打怕了?”
马玉听后摇摇头,说道:“不会,这段时间虽然有那位的帮助,咱们才一直占了上风,但这点打击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微乎其微,不会真正伤筋动骨。”
刘盼盼不解道:“那他们为何不继续与咱们抗衡?”
马玉咋了一口手中的冷茶,说道:“八成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帮手见到将军未死,不敢再轻易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刘盼盼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嘿嘿,小玉儿,还是你聪明。”
马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刘盼盼。
刘盼盼缩缩脖子,哪漏风了?!
马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即闲着没事,不如去和那群狗商量商量,继续打压那几家找死的货。”
刘盼盼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那个,小玉儿,虽说锦衣卫中人为人阴险,可到底是那位的心腹,言语上能不与他们起冲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
马玉哂笑道:“我说老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李盼盼立刻反驳道:“谁说我胆子变小了,只是万一让那位知道了...”
马玉冷哼一声:“我既然说,就不怕那位知道。还有,你若是想找我的不自在,你就尽管向着他们说话。”
听到马玉口气不善,刘盼盼立刻住了嘴,而后硬着头皮说道:“我这就去找孟家葛家的麻烦去。”
说完落荒而逃。
其实刘盼盼说那些话,只是不想让马玉和苏海因为锦衣卫的事情而产生什么误会,但实际上刘盼盼对锦衣卫那群人同样没有什么好感,既然劝不住马玉,那就不必再劝了,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马玉“惦记”上。
刘盼盼走后,马玉犹自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茶杯一言不发。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马玉手中的茶又冷了几分的时候。
马玉一声长叹。
“将军啊...”
天门山,欢喜殿。
还是那间大殿,还是那样的富丽堂皇,就连碎裂的地砖也不曾换掉,一如两个月之前。
殿中坐着三个人。
还是两个月之前的那三个人。
金屏梅端坐主位之上,还是那么的美艳无双。
“不知两位家主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金屏梅笑吟吟的问道。
“哼!”
金屏梅话音刚落,葛元随即一声冷哼。
“金屏梅,上次老夫见你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故而饶过了你,没想到你居然与李千山一方的人相互勾结,暗中算计老夫。”
金屏梅闻言一声惊呼,带着些许慌乱,仿佛是被葛元的语气给吓住了。
“葛家主这话从何说起,小女子何时与他们相互勾结了?”
“没有相互勾结?那为何这段时间刘盼盼马玉等人只盯住了老夫的葛家,而你的欢喜殿却没有任何损失?”
“这,这小女子确实不知啊!”
金屏梅说着,一双美目中已经泪光点点。
葛元怒气冲冲不为所动。
孟青云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这段时间不仅只是葛家遭受到了打击,他孟家同样也受到了攻击,孟青云本来就疑心颇重,这时候由不得他不起疑。
金屏梅忽然站起身来,然后跪倒在地。
欢喜殿与孟家葛家一样,同为一方之主,金屏梅贵为欢喜殿殿主,却甘心跪伏于葛元和孟青云面前,实在出人意料。
孟青云皱皱眉,手指不自觉的伸向腰间的那卷古籍,慢慢地摩挲着。
葛元转过头颅,一双死人眼盯住金屏梅。
“金殿主,你这是何意,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世人以为是我在欺辱金殿主。”
金屏梅立刻哭诉道:“葛老误会了,小女子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证明自身的清白。”
葛元嘲讽道:“清白?你若还有清白,那天下就没有不清白的人了。”
金屏梅也不理会葛元的讽刺,只是哭诉:“葛老,小女子与两位家主共同谋划了刺杀李千山之事,于马玉等人已是不死不休,小女子又岂会与他们相互勾结?而且就算小女子现在想要投靠他们,马玉等人又怎么会放过小女子?他们只对二位下手而不对付我欢喜殿,恐怕是另有图谋啊!”
金屏梅说的言辞恳切,若是换成别人在场恐怕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葛元也不说相信不相信,只是盯着金屏梅的脸。
金屏梅也不躲闪,反而昂起头任凭葛元盯着看。
就在二人互相争执不下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孟青云终于开口了。
“葛老,此事恐怕是马玉故意为之,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葛元向头颅转向孟青云。
“呵呵。”
葛元忽的笑了。
其实不算是笑,只是两个像笑声一样的音节。
“老夫自然是知道的,这等手段岂能瞒得过老夫”,葛元一边说着一边将头颅转回金屏梅跪着的地方,“金殿主这是作甚,地上凉就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适才是老夫开的个玩笑,还望金殿主不要介意。”
金屏梅收住泪,强颜欢笑道:“怎会。”
说着,金屏梅摇晃着站起身子,重新坐回玉座上。
而在葛元和金屏梅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孟青云突然无声一笑,笑得极为极为讽刺,但转瞬间就隐没不见。
三人恢复平静,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沉默片刻后,葛元再次开口道:“那些人说要帮我们铲除李千山,可是现在不仅李千山没有被杀死,那些人也都藏首缩尾躲了起来。苏海和马玉联起手来,倒是咱们首当其冲。”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受了惊吓,金屏梅认认真真的听着却不发一言。
葛元看向孟青云。
孟青云摩挲着腰间古籍,微微沉吟。
“其实不必太过担心。”
葛元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说不必太过担心,原因有三:首先是马玉等人,他们虽然气愤,但他们不敢也不能和我们全面开战,就算有苏海的默许,仅凭一个沧澜行省,还吞不下咱们三家。而且苏海不会允许现在开战的。”
葛元点点头,“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则是沈谦等人。”
孟青云刚一开口,葛元便不屑道:“他们?躲得倒是快,正事没见他们干多少。”
孟青云摇摇头,解释道:“不然。沈谦等人一击不中,本应斩尽杀绝,但却一反常态的躲了起来,害怕倒不至于,恐怕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准备蛰伏之后再次雷霆出击。”
葛元愣了愣,“发现?他们发现了什么?”
孟青云又是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沈谦他们想要在赢商帝国有所图谋,那么必然要借咱们的手,所以不怕他们舍我们而去。”
葛元又是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第三呢?”
孟青云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第三条原因,就是这李千山了。”
“哦,为何?”葛元追问道。
“关于李千山,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死了,一种是他还活着,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我们都造不成什么影响。”
“这是为何?”
这次却是金屏梅问的。
葛元心中疑惑未解,倒是没什么表示,孟青云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金屏梅。
“李千山死了,那么我们就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马玉等人虽然修为不低,对我们而言却构不成什么威胁,而苏海固然气愤,却绝不会不顾大局的贸然开战。”
“那若是李千山未死呢?”
金屏梅接着问道。
“若是李千山未死,那就更不会随便开战,而且,既然李千山未死,那沈谦等人又怎会袖手旁观?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也会出手的。”
三条原因,孟青云说的井井有条,眼光和心计颇为不凡。
“啪啪啪。”
金屏梅拍掌称赞:“孟家主果然学识渊博,看事情如此透彻,小女子实在佩服。”
金屏梅说的情真意切,孟青云却眸色微暗但笑不语,不知想到了什么。
葛元不疑有他,难得的好脾气说道:“孟家主果然厉害,老夫自愧不如啊。”
孟青云谦虚一笑,掩饰住眸中神色,颔首道:“葛老过奖,孟某愧不敢当。”
话毕,孟青云却突然话锋一转:“只是眼下咱们受人针对,定要同心协力,你说是与不是,金殿主?”
金屏梅神色不变,嫣然一笑:“那是自然,咱们三家同气连枝,小女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孟青云拱手道:“多谢金殿主,既然如此,那孟某就暂且告辞,以防有小人趁孟某不在算计我孟家。葛老,金殿主,孟某告辞了。”
金屏梅颔首:“孟家主慢走。”
葛元在一旁插话道:“那既然如此,老夫也走了。”
金屏梅再次颔首:“葛老慢走。”
葛元与孟青云一同走出大殿,而后消失在山中。
送走了葛元和孟青云,金屏梅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咱们走着瞧。”
话音落地,金屏梅头上的一根凤凰展翅形状的金钗突然无由而动,原本空旷的大殿的左后方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暗室。
金屏梅转身向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