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想了想,摇摇头,“奴婢没有注意。”
云苓微微失落,片刻之后又有些惊喜,难道他已经离开杂院了?
……
素雪一直伺候得周到,“姑娘,该服药了。”
还是安胎的药,自从那次从石阶上跌倒动了胎气,便依照高朗所言每日服食。
喝到一半的时候,云苓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皱了皱眉,她听下来,把碗从唇边拿开。
“姑娘?”素雪疑惑,“怎么不喝了?”
云苓看了眼手里的药,“这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呢。”
“怎么会。”素雪说得确定,“姑娘每日喝的药都是奴婢亲手熬的,不会有错的!”
“是么?”云苓又闻了闻那药,同样很苦,却各有各的苦。
每天都要喝这药,一连喝了多日,她对这药的味道太过熟悉了,所以这药有些许不同,她也能察觉到。
“当然呀!”素雪又点了点头。
见素雪十分肯定,她有些糊涂了,难道是她的味觉出了问题。
素雪打量着云苓,又看着那碗药,突然伸手过来,“奴婢尝尝。”
素雪喝下一小口,咂咂滋味,“没有问题呀。”然后看着云苓,“姑娘的口味是不是又变了?”
云苓想了想,怀孕初期她偏爱酸味,五个月的时候她又喜欢甜食,说不定真的像素雪所说,她的口味又变了。
不过,这会影响到她对药的感觉吗?
见云苓还在怀疑,素雪眼睛一转,“哦,奴婢知道了,应该是水的原因。”
“什么?”云苓不解。
“熬药的水取自不同的水井,味道不同,熬出的药自然也就不同了。”
云苓看着素雪,想起喝过的水的确有些微不同,眼中的疑惑才渐渐消失。
素雪见状忙道:“姑娘还是快喝药,不要放冷了。”
云苓点点头,把剩下的半碗药一口气喝光。
素雪笑眯眯的接过空碗,“奴婢去洗。”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看着墨色的夜空,云苓回想起自己进宫前,每到这个时候,云杞总会偷偷的翻墙进来,爬上高大的杨槐摘些嫩芽。
提了裙摆正要出去,素雪连忙过来,“都这么晚了,姑娘要去哪里?”
云苓撤了个谎,“房间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天都黑了,奴婢陪姑娘一起。”素雪一脸不放心。
云苓笑笑,“不用了,我只是在院子里,不走远。”
“那也不行,是皇上交代过的,奴婢寸步都不能离开姑娘呢。”
云苓也只好放弃,“罢了。”
说着转身回到里面,在桌边坐了下来。
桌子上,是一双还未完成的小鞋子。
鞋子已经成型,上面的图案还差一半。
素雪跟着进来,“姑娘真是有耐心,亲自为小皇子做了一整套衣裳。”
已经做好的帽子和衣裤留在宫中,这次来云家,她只带了尚未做好的小鞋子。
云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唇边溢出幸福的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这孩子做些东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觉着充实些。”
“小皇子能穿上姑娘亲手做的衣裳,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呢。”
云苓不由自嘲的笑了,“皇上一直嫌我做的很糟糕呢。”
虽是笑着,可云苓还是叹了口气,她的女红的确差劲儿。
楚元昭早就吩咐过织造局为皇儿做好了衣裳,她做的这些和人家做好的放在一起一比,好坏立刻就对比了出来。
再被楚元昭故意打趣,她立刻就不想再做了。
可一想到即将出世的孩子,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眼看着一套衣裳就做好了。
素雪却不认同,“姑娘可不能这样说,这毕竟是做母亲的心意,小皇子一定会喜欢的!”
云苓听得欣喜,同时纠正素雪,“孩子还没出世呢,你怎么就认为是小皇子,万一是个女孩子呢?”
素雪得意一笑,“肯定是个小皇子。”
云苓禁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
素雪目光一闪,“是奴婢猜的。”
“猜的?”云苓狐疑,“猜的能算数么?”
素雪一笑,“奴婢愿与姑娘打个赌!”
云苓也来了兴致,“好啊,赌什么?”
素雪想了想,“奴婢就向姑娘求一件东西好了。”
“什么东西?”
素雪头一歪,“奴婢还没想到,等奴婢想好了再求姑娘。”
云苓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啊,不过你是知道我的,你若是问我要金山银山,我可是给不了的。”
素雪故意撅起嘴,“难道奴婢和赵姨娘一样是贪财的人吗?”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
大概是换了地方,云苓躺下很久都睡不着觉。
她拖着笨重的身子翻过来调过去,却还是不能入睡。
大概是认祖归宗的事牵扯了她太多精力,一想到明天要做的事,隐隐的紧张感就令她不安。
她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迁怒于母亲就糟了。
而且,这也是她有孕一来第一次离楚元昭这样远。
在宫中的时候,她睡不着,他总会抽空伴在她身边,直到她睡去。
而现在,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在忙于政事。
突然,小腹一阵异样,她立刻伸手附在小腹上。
大概,是坠胀之感。
她在从石阶上跌落之后,也曾有这样的感觉。
她有些怕,细细的感受着腹中的动静。
还好,只是那一阵。
渐渐的,她才放下心。
……
虽然现在还时常犯困,可云苓早早就起来了。
她生怕耽搁了什么。
果然,周昆早早就来了,“姑娘请随我到祠堂。”
云林一听到祠堂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是。”
云家祠堂的规模丝毫不逊于宫中太庙,里面高高的供奉着云家先祖,十分庄严。
那些的牌位上的女子都是有名有号的,一想到以后自己的母亲也能在这里安睡,她的心中就一阵激动。
“跪!”
云苓正想着,突然听见周昆一道命令,才回过神。
这里只有她和周昆,这话自然是对她说的。可是……
跪?她挺着这样大的肚子,怎么跪得下去。
周昆看着云苓,“我知道姑娘身子不便,可这上面的都是云家先祖,身为云家后人,理应对先祖敬重,况且这是云家的规矩,姑娘不想因此触怒了老爷与夫人吧?”
云苓深知其中的利害,咬了咬牙,硬是拖着沉重的身子跪了下去。
幸好膝下的蒲团还算柔软,她认认真真的听着周昆后面的话。
她从周昆口中得知,云家是祁国的开国功臣,从太祖时起便在朝中担任要职。
云家人天生勇猛,善于用兵,渐渐更为帝王重用。每朝每代,云家都为大祁立下赫赫战功,云家的官职代代上升,封赏无数,到云戈这一代,已经可以与皇族媲美。
云苓听得认真,几乎将周昆的每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中。
说完这些,周昆又说起每一位先祖的丰功伟绩。
换做别人,早就听得腻烦,而云苓依旧坚持着,直到腿跪得麻了也还在坚持着。
幸好她听了云榛的话,提前回到云家,若是这些繁琐的事搁在一天,她定是受不住的。
听周昆全部讲完,已经过了大半日。
周昆完成杜徽芝的交代,一个人先走了,云苓却已累得站不起来。
她揉着自己的腿,突然,小腹再次传来了坠胀感。
她连忙捂着肚子,蜷起身子以减轻疼痛。
出宫之前,高朗特意为她把过脉,说她胎像稳固,未有异常,并且告诉她距离生产至少还有半个月,应该没有这么快。
又是一阵胀痛,云苓的小脸也纠结了起来。
幸好,疼过这一回就没有再痛。
她想了想,大概是在这里跪得太久,身子吃不消了。
从祠堂出来,她扶着肚子慢慢的往回走。
正走着,她突然听到些动静,好像是一下一下的嗖嗖声。
那声音快而有力,她不由好奇。
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她看见一个偏僻的园子里,一丛矮树后面,一个少年正在舞剑。
少年穿着一身素色短衣,动作轻盈,目光有神,一招一式都有那么点意思。
最重要的是而且,那个少年正是云苓一直惦念的云杞。
她的脸上顿时溢出欣喜,原来他在这!
她仔细的看着他,虽然离得不近,她还是能看得出,如今的云杞比过去高了些,可人还是那么瘦。
带着心中的激动,她提了裙摆就要过去。
才迈出步子,从另一边跑出一个人影。
云苓倏地停下,看清楚突然出现的是个小姑娘,是赵姨娘的女儿云芷。
她怎么回来这样偏僻的地方?
云苓想着,看见云芷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抬着头,眼巴巴的向上盯着看,眉头却皱了起来。
云苓也跟着看了上去,才发现树上竟然挂着一只风筝。
那风筝很新,显然是才挂上去的。也许,就发生在她到这里之前。
云芷弯腰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向上朝风筝丢了过去,想把风筝打下来。可一连几次都打偏了,不但没打到风筝,还差一点砸到自己。
“你这棵该死的树,竟然挂到我的风筝!”虽然年纪不大,可脾气上来却是不小,她一跺脚,望着上面,“哼,看我不砍了你!”
说归说,可凭她怎么能砍得动这又高又大的树。
正想着办法,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她回过身,看见正在舞剑的云杞,直接吼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