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医也说不出什么,只开些安神的药调养。到了高太医这里,竟连药也不开了。
乐安平时都是强装笑意在为主子宽心,看到主子这样,她终是忍不住心疼,“好好的,娘娘怎么就这样了,娘娘以前可是能骑善射的女中豪杰呢。”
夏希淳侧躺在床上,“以前一直是贺大人开方子,这回试试高大人的方子,是不是管用。”
乐安听了柳眉一竖,“娘娘还说呢,那个高大人开的哪里是什么方子,分明就是来应付娘娘的。”
夏希淳摇头,“高大人的医术是太医院之首,说不定,他有他的意思呢。”
“什么意思?”乐安不服气,“那些食材若是能治病,这天底下还要大夫做什么!”
说着说着,乐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思考。
“怎么了?”夏希淳问。
乐安抬眸,“娘娘还记得凌医士吗?”
“怎会不记得,他不是才送了药过来。”说罢佯装怒意,“你这是在笑我连脑袋也不好使了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乐安解释,“奴婢只是觉得,他在为娘娘看诊时的解释稍显勉强,似乎……似乎有所隐瞒。”
“是么?”夏希淳蹙眉,“隐瞒什么?”
“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对劲。”
夏希淳一笑,“是你想多了吧。”
乐安摇头,“他为娘娘看诊时,奴婢一直瞧着他,他在回答娘娘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呢!”
“你看的倒是仔细。”夏希淳看着乐安认真的样子,突然童心骤起,“莫不是看人家模样俊秀,你才多看几眼的吧。”
乐安一愣,“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可是一直担心娘娘的身子,娘娘倒取笑起奴婢来了!”
夏希淳掩唇,“我逗你的呢,怎么还真急了。”
说罢,她的神色也多了分认真,“那个凌医士倒是真的有些特别。”
“娘娘也发现了?”乐安一本正经的看着夏希淳。
夏希淳想了想,“他的模样的确太过俊美,简直比姑娘家还美。”
“是啊!”乐安连连点头,“他为娘娘诊脉的时候,奴婢看见,他的那双手十分纤细,甚至比普通女子的手还好看呢!”
夏希淳睨着她,“我见那凌云也算一表人才,人又彬彬有礼,你若愿意,我便求皇上把你指给他好了。”
乐安一愣,然后脸一红,“娘娘乱讲!”
“我哪有乱讲,你和我不同,我岂能让你的一生都耗在这里。”
“娘娘快别说了!”刚才还在说笑的乐安眼眶登时红了,“娘娘进宫时奴婢就决定这一辈子都陪着娘娘,如今娘娘这样子,奴婢怎能离开!”
乐安总是能让自己心暖,夏希淳呵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有你在身边,真好。”
乐安看着主子昏昏沉沉的样子,“娘娘睡一会儿吧。”
夏希淳摇头,“我不想睡了。”
“娘娘?”
夏希淳精神不是很好,平日这个时候她都要小睡一会的。
“我们许久都没有在一起像以前那样说话聊天了。”
乐安也想起过去,感慨,“是啊娘娘。”
夏希淳伸出手,“扶我起来。”
“娘娘?”乐安怀念过去的日子,可她更担心主子的身子,“娘娘这样怕是撑不住的。”
“不是还有那茶么?”夏希淳提醒,“每次喝过以后,我都觉得身子舒服很多。”
乐安也想起来,“是啊,皇后娘娘那边都是好东西呢,奴婢这就泡来给娘娘。”
……
从文华宫回来,云苓一直在想着绿儿的话。
她一直以为,能被封后,抚养皇长子,最得宠的理应是云榛,却没想到竟是夏希淳。
回宫这些日子,她有所耳闻,也亲眼所见,看来绿儿所言不虚。
她面朝颐和宫而立,远远望着那高耸的宫顶,心中做下一个决定。
……
高朗提着药箱从出来,看见面前的人微微一怔,“凌云?”
外人面前,云苓是高朗的学生,她礼貌的朝他一拜,“高大人。”
“有事么?”
“大人可是去颐和宫?”
“是。”
“学生代大人去吧。”
高朗侧目,“你……?”
“是。”云苓十分确定。
高朗打量着她,还是把手里的药递给她。
“多谢大人。”云苓提了药,转身而去。
看了看云苓的背影,高朗眉间微微一动。
还没进去,云苓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诸神记》?”夏希淳语气透着惊喜,“皇上竟找到了这个?”
他笑,“元昊此番西去搜集到的,你知道的,他就喜欢这些。”
夏希淳笑,“真是太好了!”
乐安看着主子禁不住笑道:“这下娘娘又该废寝忘食了!皇上上一次给娘娘的《淮南子》,娘娘竟忘了歇息,一直看到了天亮!”
男人轻道:“你身子不适,莫要再耗得太晚,否则朕便不准你再读书。”
里面,是轻柔温和的笑声。
云苓听着,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
他竟又来了颐和宫,一向冷漠的男人此时的语气竟是这般轻松温和,尤其是刚才那一句的语气……看来他真的对夏希淳恩宠有加。
心中一揪,她垂下眸子。
可是,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吗。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臣参见皇上,参见淳妃娘娘。”
“免礼。”楚元昭轻扫过她,“来为淳妃看诊么?”
此时的楚元昭像换了个人,即使她早就准备,他冷漠的态度让她心酸。
但她不能出任何差错,“回皇上,是。”
在男人的默许中,云苓走上前来,她将一条丝帕搭在夏希淳的腕子上。
抬眸间,她看到男人投来的目光,心中倏然一紧,指尖忍不住一抖。
“怎么了?”她细微的变化全然落在他的眼中,“淳妃身子如何?”
她连忙稳住心神,“淳妃娘娘无碍。”
他却不信,“真的?”
正当她在想该如何向他解释时,听到夏希淳的声音,“凌医士进宫不久,见到皇上,难免会紧张呢。”
楚元昭没有说话,目光却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云苓一遍。
他的目光中,她十分平静,只有她自己才深知心中的起伏。
过分的宁静让云苓神经紧绷。
“皇上不是招了父亲进宫,时候差不多了呢。”夏希淳再次开口,她轻松的语气一下子化解了紧张的气氛,她笑望着男人,“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最近好了很多呢。”
男人的眼神终于有所缓和,视线掠过云苓,落在夏希淳脸上,“没事就好,朕的确该走了,你仔细身子。”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知道了。”说着就要起身。
他单手在她肩上一扶,摇头示意她不用多礼,她则朝他一笑,尽显默契。
云苓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他自她面前离开,擦身而过时,他不曾多看她一眼,只留下一阵轻风。
“臣多谢娘娘。”她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失态惹恼楚元昭。
夏希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道:“本宫身子如何?”
“回娘娘,娘娘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夏希淳看着云苓,“每一位太医,每一次看诊,都会说这样的话,可是本宫为什么就是不能好起来?”
“臣不敢欺瞒娘娘,从脉象来看,娘娘的确并无症状。”
夏希淳叹了口气,“是啊,贺大人与高大人都看不出什么,你一个新进宫的医士又能看出什么来。”
云苓低头听着,心中却阵阵吃惊。
方才让她失态的,并不只是楚元昭,还有夏希淳的脉象。
云苓发现,她的脉象十分不稳,甚至有些紊乱,可从表面看来,她并没有什么症状。
于是,云苓不懂了,她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让夏希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桌边,云苓写着方子,
一阵清香传来,她看见,旁边正摆着颜色鲜亮的雪梨。
她想,淳妃该是很喜欢食这东西。
乐安看着夏希淳的唇色发干,体贴的端了水过来。
夏希淳接过,看了看那水,却没有接。
“娘娘?”
“去泡茶吧,我想喝茶。”
乐安一笑,“娘娘对这茶倒是情有独钟,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奴婢就要去问皇后娘娘讨要去了。”
云榛?
云苓听了,笔尖一顿。
乐安端着茶从云苓身边走过,浓浓的茶香一下子飘进云苓的鼻子里。
好香的茶!
云苓暗暗赞叹,浓烈的茉莉花香让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无伤哥哥善于酿茶,也从来没有酿出过比这还香的茶,她闻着,只想也能喝到一口尝尝。
突然,心中划过异样的感觉。
茉莉花茶虽香,应该是清淡的花香,过于浓烈的香味让她产生怀疑。
难道,这茶有什么问题?
她看见夏希淳顾不得烫,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茶香的余味让她露出享受而满足的表情。
才喝过,乐安又倒了茶给夏希淳。
就这样一连喝过几杯,茉莉的香味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乐安在一旁笑望着主子,“这茶提神醒脑,娘娘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云苓悄悄看了夏希淳一眼,她的精神的确好了一些,眼中也有了神采,长久以来的倦意仿佛一扫而空,她仿佛又能看见曾经骑马射箭的夏希淳。
然而,她却微微皱眉。
是茶不是药,再好的茶也不能当作药来用,可夏希淳喝过茶后,似乎比用药效果还好。
她更加确定,那茶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