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慢了写字的速度,心中想着对策。
拿着写好的方子,云苓一步一步走到夏希淳面前,“娘娘,臣已拟好了方子,与上一次略有不同,请娘娘过目。”
乐安接过,转身呈给夏希淳。
夏希淳接过方子的同时,把喝过的茶递给乐安。
乐安端着茶才转过身,云苓看准时机,不着痕迹的撤过身子。
“哎!”乐安一下子撞在云苓的肩膀上。
哗啦一声,茶杯一下子掉在地上,茶水一下子溅到云苓的衣裳和鞋子上。
云苓做出些惊讶状,反而关心乐安,“没有伤到姑娘吧?”
乐安愣了一下,看到云苓衣裳鞋子都湿了,一脸歉意,“都是奴婢不小心,奴婢给大人赔罪。”
夏希淳也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带些责怪看着乐安,“怎么这么不小心?”
乐安心中不安,掏出帕子,想要给云苓擦拭,又碍于男女有别,拿着帕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苓淡淡从乐安伸出的手里拿过帕子,自己简单的拭了拭,同时轻轻开口,“露华洗出通身白,沉水熏成换骨香,臣多谢娘娘赐茶。”
这句诗是在说这杯茉莉花茶,也好像在说她自己,明明有着自心底而来的浓浓感情,说出来却云淡风轻。
夏希淳听到这句话,露出惊讶的表情,“大人也喜欢茉莉花茶?”
云苓不卑不亢,“臣只是喜欢,不比娘娘懂茶。”
夏希淳淡笑,“本宫也只是喜欢这味道。”
说罢,看向乐安,“把这茶取些过来。”然后转向云苓,“大人方才谢本宫赐茶,本宫岂能食言。”
“臣多谢娘娘赏赐。”云苓朝夏希淳一拜,起身看着捧着茶过来的乐安,露出一个微笑。
……
“露华洗出通身白,沉水熏成换骨香。”看着云苓背影,夏希淳吟着方才的两句诗,“这位凌医士该是个高洁之人。”
“是啊,娘娘。”明明就是她弄脏了云苓的衣裳,“他”不但没责怪于她,反而以两句诗巧妙了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她对云苓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
云苓紧握着茶叶,走得极快,她要快些回去太医局。
长廊的另一侧,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说昨天皇上去了汪姐姐宫里呢。”
对方听了,笑声中带些得意。
“宫里的新人里面,皇上对汪姐姐最好了呢,这样的恩宠真是叫人羡慕!”
“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豫东王也回来了,真是没想到皇上还能抽空到我那去,说是想吃我做的点心了呢。”汪氏的话听起来像是觉得意外,却掩饰不住心中的骄傲。
“宫里面能这样拴住皇上的心的除了皇后和淳妃,也只有汪姐姐了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角处,云苓看清楚走出的两人。
后宫中的汪姓女子只有一人,所以这个面露得意之色的女子自然是汪巧意,与汪婕妤十分交好的,大概就是吴香莹了。
“给汪婕妤,吴才人请安。”
即便低着头,两人也看出了她,“这位就是凌医士吧?”
汪巧意打量着云苓,想着宫里这几日的传闻,听说太医局新来了位模样俊秀的医士,看到云苓她一下子就断定,这人就是传闻中的人。
而且,这人比传闻中的样貌更好看。
汪巧意看着云苓额头上的薄汗,“大人怎么走得这样急?”
“嗯……”
云苓正在想该怎样回答时,汪巧意又问:“大人这是从哪回来?”
“回婕妤,臣从颐和宫来。”
汪巧意脸上带些惊艳,这样年纪轻轻的医士便被准许给淳妃看诊,医术一定不俗。
“淳妃身子怎么样了?”
“淳妃娘娘还在调养,还需要些日子,”
汪婕妤若有所思,“淳妃这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几位太医都看不出什么。”
吴才人突然开口,“听说你最近常去于更衣那?”
一想起于氏,云苓就心生反感,“臣只是在贺大人不在这几日去过两次。”
“她怎么了,没听说她哪儿不舒服呀?”
“才人说的是,于更衣只是睡得不太好,臣开了些安神的药。”
“像是见不到皇上,相思成疾吧。”吴才人的口吻中带着嘲笑。
汪巧意虽然不像吴香莹表现得这么明显,她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同时,她吸了口气,“什么味道?”
吴香莹也跟着闻着,“是啊,好香呢,好像……好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云苓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衣裳的味道,刚才洒到的茶虽然已经差不多干了,却留下很浓的味道。
还是汪巧意见多识广,她看到云苓手里提的纸包,“大人手里的,可是茉莉花茶?”
云苓提着茶的手微微一紧,“是。”
“一定是皇后娘娘送予淳妃的。”吴才人脸上带着羡慕,“皇上待淳妃好,皇后娘娘待淳妃也很好呢。”
汪巧意笑道:“皇后娘娘贤德,待咱们姐妹每一个都很好呢!”
“是呀!”吴香莹连忙附和,“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才赏了我一对耳坠子。”
说完,歪着头让汪氏瞧。
两人说笑着,从云苓面前走过。
云苓看见,吴氏的那对耳坠子虽然小巧,却镶着价值不菲宝石。
她们提起皇后时,脸上尽是敬佩,看样子,云榛在宫中极受拥戴。
拳头一握,云苓听见身后传来吴氏的声音,“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又看着郭才人抱着她那只狗。”
汪氏嗤笑,“她到是闲在。”
吴氏不屑,“见不到皇上,她也只能抱着那条破狗解闷。亏她还是宫中的老人,这几年过来,还只是个才人。”
云苓心想,她们说的,便是郭芙依了。
罢了,她现在没空想别的事,立即提步,在身后的笑声中朝太医局而去。
……
“大人,你看这个。”
趁着没人,云苓找到高朗,把从夏希淳那里得来的茉莉花茶放在高朗面前。
“这是什么?”高朗看了一眼那茶叶,问云苓。
“是淳妃给我的。”
“淳妃?”高朗看着云苓,渐渐从她的眼神中读懂她的意思。
他打开茶叶,捏出一些放在鼻尖。
突然,他的眼神变了,挑出一点送入口中。
只是片刻,高朗将吃到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
云苓凝视着高朗,“是阿芙蓉,对吗?”
高朗看着面前的茶叶,“淳妃的茶里,怎会有这种东西?”
“是皇后。”这三个字,云苓说得低沉而清晰。
“皇后?”高朗露出惊讶的神色。
云榛的所作所为,他是知道的,可她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方式。
“怪不得,淳妃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这样会被活活耗死的!”云苓咬牙切齿,“难道每一个得皇上恩宠的人,她都不放过!”
就连如春风般温暖的高朗,此时也微微拧了眉头,看着搀了阿芙蓉的茶叶。
“我要告发她!”云苓突然抬头,“我要揭发这件事!”
高朗微怔,看着云苓。
云苓横眉立目,“阿芙蓉是宫中禁药,擅用此药者当受重刑,何况她害的是宠妃,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不可!”高朗立刻制止。
“为什么?”云苓不服,“这样的罪还不够她受的吗?”
高朗摇头,“云榛封后,云家亦受封赏,如今的云家今非昔比如日中天。你虽揭露她的恶行,云家必然会加以阻挠,云戈手握兵权,皇上也会加以权衡。就算能够动摇云榛的后位,却不能撼动云家的根基。”
“那怎么办?”云苓一脸不甘,“难道就眼睁睁的看她继续害人?”
“如果不能对敌人一击致命,那就唯有忍耐。”
高朗的话,让云苓渐渐平静下来。
是她冲动了。
她将那些茶叶紧紧握在手里,眸光如炬:总有一天,她会将她一击致命!
……
平复了心情出来,她看见韩成迎面走来。
“凌大人。”韩成走到她面前停下,“外面有人见你。”
“见我?”云苓奇怪。
她才到太医局,除了夏希淳,还没为其他人看诊过,会有谁来找她。
“有劳公公,我知道了。”
带着疑问,云苓走了出去。
“凌大人!”绿儿看见云苓,连忙行了个礼。
“绿儿?”云苓看见她,立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家主子说身子不大舒服,请大人过去。”
前日装病,今日又传她去,这个于更衣又搞的什么把戏?
云苓想了想对绿儿道:“我不巧有事,不如请其他医士过去吧?”
绿儿立刻摇头,“主子吩咐过,一定要请大人你去。”
像是怕云苓会拒绝,绿儿又道:“大人上次开的方子,主子觉得很好,所以再请大人过去复诊。”
云苓心想,绿儿是有备而来,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
走来路上,云苓看得出来,其实绿儿是不想让她过去的。
果然,没走多远,绿儿就问,“奴婢请求大人的事,大人可还记得?”
云苓轻声,“我记得。”
“那就请大人不要忘了才好。”
云苓不好拒绝,又不能答应,“尽力而为。”
绿儿像是不放心,“我家主子若能的皇上恩宠,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德,奴婢更会每日为大人祈福,愿大人步步高升。”
云苓没有说话。
若是别人,她也许还会考虑,但于氏的为人她已然了解,她是不会把赌注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