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云苓的心立刻一紧,果然和她的猜测完全吻合,“怎么会有油?”
“奴才也奇怪,那段路连人都不多,哪来的油啊!可是奴才的腿疼得要命,也就顾不得那些,管他是油是水,以后多注意着点就是了。”
云苓点点头,微微俯身帮罗祥捻着伤处。
云苓的手法极好,不轻不重,伤处不仅不疼,痛意还有所缓解。
罗祥忍不住称赞,“大人真是妙手,奴才感觉好多了!”
云苓淡淡一笑,才要说话,竟然有一阵淡淡的香气传进了云苓的鼻子里。
一个太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香气?她熟悉罗祥的嗜好,就算是不得已做了太监,也是个正经的太监,他从来不会收藏女人用的东西?
那么,香气是哪里来的?
因为从医,云苓对气味十分敏感,这味道不重,却悠悠绵延,一直环绕在云苓周围不曾散去。
暗暗的寻找过之后,她确定,这香气的来源正是罗祥衣摆处。
奇怪,那些令罗祥摔伤的油污,为什么带有香气?
带着这样的疑惑,云苓离开昱宸宫。
她没有会太医局,而是按照罗祥回来的路,一路走了过去。
为了快些回来,罗祥特意抄了近路,这一路上并没有太多人。
远远的,云苓看到一块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同,立刻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这应该就是罗祥摔倒的地方,地上还有湿迹,却未像别的地方的水泽都结了冰。
云苓观察过四周俯下身来,她伸手用之间在那上面轻轻抹了一下,看着指尖的油渍,又送到鼻子跟前小心的闻了闻。
香气传进云苓的鼻子里,她的眼神也跟着一动。
这果然不是普通的油,而有一股山茶花的芳香。
她垂下手,用拇指指腹在沾了油渍的中指上轻轻一抹,再一看,那油渍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就像……就像一下子渗入到肌肤里面去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山茶油,擦在身上会令皮肤变得细嫩光滑富有弹性,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涂在手上,还会防止双手被冻伤。
这是女人用的东西,而且这山茶油无论是从味道和质地,都不是廉价的东西,所以,这该是宫里某位主子用的东西才是。
装山茶油的瓶子并不大,看地上油渍的大小,至少也要打翻了三四瓶才能洒掉这么多。
让她奇怪的是,如果是失手打翻,这附近应该有瓶子的碎屑,而这里干干净净的,除了这些油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谁也不会在身上带这么多山茶油。
所以说,是有人故意泼在这里的?
那么,他的目的何在?
没有再往下推测的理由,云苓只能带着疑问回去。
两天以后,云苓再次来到昱宸宫。
“凌大人?”看见云苓,罗祥不禁露出笑容,“大人来见皇上么,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罗祥一瘸一拐的就要进去,云苓连忙拦住,“等等。”
罗祥不解,回过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是来见你的。”
……
这是云苓再次回宫之后,在宫中过的第一个春节。
她站在太医局的院子里,看着白鹿台那边灿烂的烟花,心里被映衬得格外凄凉。
按照规矩,今晚皇帝是要与皇后在一起的,想着楚元昭今晚会宠爱着那个恶毒的女人,云苓的恨意就越发浓烈。
她进宫已经快有半年光景,直到现在还对云榛和云家无计可施。无伤哥哥告诫过她,扳倒云家,难于登天,如今,她终于体会到了。
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她还要等,等她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将云家一击致命。
所以,她现在只能忍耐,哪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陪在她最恨的人的身边,哪怕他尽在眼前,已经开始对她产生怀疑,她还要从容不迫的当他只是陌生人。
“烟花很美。”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高朗走到云苓身边停下,与她并肩而立。
“是啊。”云苓只是望着烟花,好像只是在欣赏着各色各式的烟花,即便心中翻涌着这样那样的情绪,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
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烟花虽美,却不及清音台的。”
回宫之前的三年,都是无伤哥哥陪她过新年,无伤哥哥亲手制作了各式各样的烟花,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烟花。即便宫中燃放的在人们看来都是最好的,只是因为他们不曾见过她曾见过的。
“不知先生怎样了?”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过无伤哥哥的面。
她曾想在回宫之后与无伤哥哥保持联络,但被无伤哥哥断然拒绝,他说这是准她离开的条件。
所以,当她想念他的时候,也只能对着月亮默默的为他祈福。
“先生很好。”高朗同样不错眼珠儿的赏着烟花,云苓却一下子侧过头。
“你见过他了?”她满眼期待的看着高朗,期望从他的口中知道关于无伤哥哥更多的事。
而高朗却不说话,无力云苓怎样问,他都不再开口。
云苓知道,自己不能违反规矩,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过身。
烟花再美,她也无心再看了。
高朗没有拦她,然后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
看着华美的夜空,高朗的眼神却不在烟花上面,他似乎在想着谁,又像在想着什么事,眼中多了分可惜。
……
宫里一连热闹了许多天,云苓只是安静的待在太医局,这个日子,谁也不愿看诊,云苓反倒落个清闲。
当她以为自己要很久也不能见到楚元昭时,没想到宫中传来了一个喜庆的消息。
白鹿台里面,灯火辉煌,在场的人们都身着华服盛装出席。
除了楚元昭与几位王爷,大臣们也都到的差不多了,凡是叫得上来有些位分的主子也都到了。
主子们的打扮显然都是用了心的,头上的珠翠在灯火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衣裳也都是年前最新裁剪的,生怕自己被别人比下去。
就连太后庄宛宜也到了,她亦是穿了一件略显亮一些的蓝色,整个人的起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云苓就在这些人中间,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争奇斗艳的女人身上。
她寻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云杞的身影,这让她不免失望。以前这样的场合,云杞是不会缺席的。
一想到云府里面那个破败的杂院,云苓就一阵阵心凉。
不过按理说,就算因为孟青乔的事受罚,云杞也不会受到那样的惩罚,她听说楚元昊有去云府找过云杞,云戈该不会不给豫东王这个面子的。
宴会才一开始,云榛就站起身来,走到庄宛宜面前恭敬一拜,“臣妾的一点心意,恭祝母后身体康健。”
云苓注意到,云榛身边的流风捧着一盆花,送到庄宛宜面前。那盆花正是那****修剪的长寿花,此时此刻,长寿花已经开了,好不漂亮。
原来是献给太后的东西,怪不得云榛表面上着急,却看不出用心。
一直陪在庄宛宜身边的孟青乔看到这盆花的时候,眼中一下子露出惊讶又佩服的表情,“这么冷的天,这长寿花竟然开得这么好,这就预示着母后圣体永安呢!”
庄宛宜看着花,也被孟青乔这一番话说得笑了,“还是青乔会讲话,过来。”
说着,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支玉簪,亲手戴在孟青乔的头上。
孟青乔一愣,“母后使不得啊,这花是皇后娘娘献给母后的,母后怎么只赏了我一个人?”
庄宛宜不紧不慢,“哀家怎么会忘了。”
说着朝方华一使眼色,方华立刻将提前准备好的宝贝拿到云榛眼前。
珠宝首饰对于云榛来说并不能入她的眼,但是是太后赏赐的,她也只得规矩的叩谢,“臣妾多谢太后圣恩。”
不管怎样,她上次为了云杞顶撞太后,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孝敬太后,也算是主动和解了。
只是太后竟然因为孟青乔的一句话就先赏了孟青乔而冷落了自己,这让她堵心。再说谁不明白,太后用过的东西,就算再不值钱也比赐给她的那些东西贵重,何况是太后戴过的玉簪,这么一比,她的这些赏赐简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后面,还有更让她堵心的事。
庄宛宜才赏赐过云榛,目光扫过在座的众妃妾:“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难得大家坐在一起,你们一心侍奉皇上,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不会亏了你们。”
说话间,方华带着众宫人端了宝贝出来。
女人们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宫人,纷纷起身,惊喜的同时还不忘谢恩,“臣妾谢太后圣恩!”
庄宛宜淡淡的点点头,“往后,你们更要为皇上尽心,谁若是能为皇上再添子嗣,哀家再有封赏。”
她们都明白太后的意思,这是母凭子贵的大好机会,每个人都乐滋滋的,“是。”
只有云榛,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早就将太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她尽心为太后准备礼物,不仅不及一个羌国来的丫头得到的好处多,还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就连这些什么都没做过的女人,得到的赏赐也不比她少,这让身为皇后的她脸往哪搁。
然而,这还不算完,庄宛宜才赏赐过众妃妾,楚元昭便轻轻开口,“朕也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