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吧,一定也不会想听到他的声音。凤无休欲伸过去的手又悄悄缩了回来,话几次都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压了回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如此畏畏缩缩了。
我凤无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凤无休想要关心的人,就只能顺从的接受我的关心。
“你哑巴了吗!”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大发雷霆,面目可憎地一把捏过沐兰绮的下巴,恶狠狠的质问着。
可即便如此,沐兰绮毫无所惧,看都不看他一眼,眸底的那种不屑,让他恨不得一把捏死她。捏死她对他这样一个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他却不能那么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不想伤到自己。即怒气会消,可是如果伤的话,怎样都会留下伤疤。
“花将军!”凤无休一把推开沐兰绮,凶狠阴冷地吼了一声。
候在外头的花少容听到,忙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
沐兰绮这才缓缓转过头,柔柔地看着花少容。
“她醒了!”说完,凤无休怒然甩袖而去。
花少容看了看凤无休,又看了看沐兰绮,缓缓走过去,还未等他开口。沐兰绮便挣扎着想要起来。他一把摁住她,
“别动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沐兰绮惊喜而又意外的看着花少容,她没想到,他还关心她。他没有因为凤无休对她的轻薄与恶意中伤而冷漠她,嫌弃她。原本心灰意冷的她,突然就红了眼眶,激动地抓过花少容的手紧紧的握在胸口,哭成了泪人。
花少容想抽开手,可是又怕刺伤她。
“兰绮,不要这样,这样对身体不好。”
对于沐兰绮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不是没有感觉,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枉为人了。她这次差点儿送命,也是因他而起。欠她的,他一定要还。
至于她的伤,没有什么比他的关怀更有效果,他的手好暖好暖,一直暖到她的心窝子里。几曾何时,她曾在梦里梦到过这样的情景。他静静的坐在她的床前,暖暖的看着她。此刻,沐兰绮但愿时间就此停住,又或者,就在这一刻死去,那么她所希望的一切也将变为永恒。
“少容,你不觉得我肮脏么?如果你怪我,嫌弃我,那么,我真的就生不如死了。我是多么希望是你随身的香囊或者衣带......”
生不如死?听到这四个字的花少容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不知道兰馨现在怎么样了?她伤成那样子,真的才是生不如死......
哐镗!
大殿内,恼羞成怒的凤无休一把掀翻了桌子。吓得左权连连后退,生怕一巴掌甩过来,他的脸又得肿上个三五日。
“饭桶!真是个饭桶!”他怒然转身,横眉怒目,咬牙切齿,一步一步逼近他,“现在,凤无忧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你才来跟我说,”说着,他一把抽出他腰间的剑,阴冷的指着他的心窝,“我看你是存心的。”
左权吓得直抹冷汗,上下牙齿磕得嗒嗒直响,浑身像抖筛糠一样,
“不不不不,苍天可鉴,我决不是存心的,我一心一意效忠太子爷您哪。”
凤无休双眉一拧,剑尖直戳他的心窝,
“那你说,怎么办!”
左权两眼一抡,全是白眼珠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边往后退,一边飞速地转动着脑瓜子。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想好了计策吗?
“太子爷饶命,末将有一计不知太子爷可否一听?”他扑通一声跪下,“二皇子逃跑了,不正是说明他心虚吗?我们可以对外宣称,二皇子弑父图谋事情败露,所以畏罪潜逃,到时候,先帝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交待,而太子爷您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位了不是?”
凤无休眯缝着双眼,思索了片刻,似笑非笑,阴沉沉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直发麻。这种性情多变又暴虐的主子,真的很让人看不透也琢磨不透,可为什么花少容却可以把他收得服服贴贴的。
“哈哈哈哈,看来,我平时还真是小看了你。”凤无休缓缓地把剑收回重回插回他的剑鞘里。
左权这才替自己捏了把汗,一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是落了地。
“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缉拿凤无忧的事就交给你了,给我尽心点儿!”
“是是是,末将一定尽心尽力。”
已经三天了,沐兰馨依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凤无忧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心急如焚,一直在床边转悠。
白面小生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看到他那忧心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将药碗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的坐下。可是凤无忧哪里坐得住,端过一旁的药碗,走到床边,用药勺舀起汤药往沐兰馨的嘴里喂。
可是沐兰馨这个样子,压根就喂不进去。
“兰馨,张嘴,兰馨快喝药。”他急得毫无办法,恨不能自己代她受这所有的罪。
白面小生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指了指他的嘴巴。
凤无忧微蹙眉心,
“你是说让我用嘴巴喂药?”
白面小生微微点头,随手拿过纸墨:用药勺根本喂不进去,所以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要尽快把这些药喂进去才好。
凤无忧微怔,继而看了看沐兰馨,在心里挣扎了半天,
“好。”
他端起药碗,抿了一小口,然后轻轻覆在沐兰馨的身上,将含着汤药的口缓缓送她嘴边。兰馨,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我不能见死不救,眼看着你痛苦......
凤名氏不知道凤无休此来何意,这么久了,两人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他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听到内侍来报,说他已候在大殿,思前想后,心里突然没了主儿。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一切的凤名氏准备借此机会跟他摊牌。她已暗暗查明,拥立凤无忧的朝中大臣与拥护她的各占一半儿,其他皆为中立。她已经让沐诚远四处联络,拉拢人脉。坚决阻止凤无忧基,在必要的时候,她会让沐诚远带与宋明德带兵包围太子殿,将凤无休监禁。
她觉得自己如此精密的计划,已经为她握住了一半儿的胜利。
来到大殿时,凤无忧正在大殿内赏玩儿着器物,
“不知太子前来何事?”她没有给凤无忧好脸色,她从来也没想过,曾经的母子会变作仇人。
凤无忧缓缓转身,皮笑肉不笑,
“母后,别来无恙,最近可是安好?”
凤名氏冷笑,
“托您的福,我好得。”她边说边落座。
一旁的太监也端了把椅子,放在大殿中央,而凤无忧也堂而皇之的坐了上去,
“我今儿个是来跟母后说件事,希望母后以大局为重。”听这话,似乎没有什么好事,凤名氏面色微寒,微拧双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已筹备好,后天登基,希望母后竭力支持。”
哐!凤名氏听罢,拍案而起,
“休想!”
凤无休哈哈大笑,
“您是想也得做,不想也得做,除非,您不想让您的儿子活命!”
凤名氏惊诧,
“休得胡来!”
“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未等凤名氏的话落音,凤无休便高喝一声。
话音一落,只见两个侍卫托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走了进来,将他重重地扔在了大殿中央。凤名氏的心陡然凉到骨子里去,匆忙走下凤座,走到那人面前,看着他满是伤痕的侧脸,不由得痛彻心扉。抱起地上的人失声痛哭起来,
“无忧,我的皇儿啊。”
凤无休见她那伤心的模样儿,阴冷地笑了笑,
“母后,别哭错了人。”
凤名氏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凤无休,你这个畜牲,阻拦你登帝位的是我,不是无忧,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