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薄暮,眼看着城门将闭,方浩天紧了紧沐兰馨环着他腰身的手,一扯马缰,马儿嘶鸣着腾起一阵烟尘,踏蹄如飞。
沐兰馨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和嘴巴,绷紧了全身,这速度太快了,她有些害怕。从前的时候,花少容都是将她护在身前,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无论马儿跑得多快,她都不会害怕,都会觉得很安全。
“怎么了?没骑过马吗?这么紧张?”方浩天被她两只细细的胳膊勒得紧紧的,动也动不得。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沐兰馨听到方浩天时隐时现的声音,可就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眼见着最后一个人进了城门,两人噌的一下跳下马,
“等等!”无奈,守城的官兵还是无情的将他们拒在了城外。
沐兰馨嘟着小嘴,
“如果我有银子就好了,拿银子塞到他们眼前,你看他们放不放我们进去!”
方浩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凭什么要便宜他们,他们每个月不是有奉禄么?”他边说边把沐兰馨拉到了城外驿道上的长亭内,“你看,在这里过一夜多好啊,夕阳,一会儿还有星空......”他指着天边的余霞,似乎很享受被关在城外的这种感觉。
沐兰馨撇了撇嘴,
“明天不风成肉干才怪呢!”
方浩天微怔,看着她愣了片刻,忽然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抱得紧紧的,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风成肉干的。”
“放开,快放开我,你抱得我不能呼吸了!”沐兰馨像只暴跳的小老虎一样在他怀中扑腾着。
方浩天扬着唇角,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她,任她在他怀中急得团团乱转。直到她小脸急得通红,他才放开了手,哈哈大笑起来。
城外的空旷,使得天明地阔。月亮又大又圆,星子又明又亮。阵阵寒风刮过枯黄的丛草,沐兰馨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方浩天有些着急,她又不让他搂着,这样凭风吹上一夜,明天不病才怪,偏偏身上又忘记带火折子,不然燃堆火也是好的。他环视了一圈儿,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个小山坳,小山坳里亮着火光。应该是未进城的人在那里避寒燃起的篝火。
“丫头,走!”他有些小小的兴奋,拉起沐兰馨就往那光亮处跑去。
果然,是一个小小盆地似的山坳,应该是捕兽的陷阱,年数长了,阱底慢慢地被填高了。里面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篝火旁发着呆。应该与他们一样,错过了进城时间,被关在了城外。
“兄弟,可否借贵地一用。”方浩天收敛了自己平日里不拘小节的性子,还算是有恭谦有礼的问了句。
那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方浩天忙满心欢喜的拉着沐兰馨跳了下去,走到了篝火旁,坐在那人的对面儿。
那人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到来也似乎并未干扰到他。
为了对人家表示感谢,沐兰馨从他们的包袱里拿出了风干的烤肉与一些馒头,还有一壶小酒,
“这位大哥,喝点儿酒吃点儿东西暖暖身子吧。”
那人像没听见似的,竟然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久,才缓缓抬头,眉头深锁,闪烁着眸光盯着沐兰馨,那目光让沐兰馨感觉好熟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而且,她总觉得那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是也认得她。她有些讶异,侧目看了眼方浩天。
方浩天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在动沐兰馨什么心思,
“兄弟,你这样看人似乎不大礼貌吧。”
那人双眉一拧,倏忽站起来,绕到沐兰馨身前,紧紧的抓住她的双手,
“你是在怪我,还是真的不认识我了?”他焦灼而激动的质问着她。
沐兰馨忙抽开手,有些惶恐地看了眼方浩天,又看了看那人,
“我,我真不认识你啊。”
那人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痛苦的看着沐兰馨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凤无忧不明白沐兰馨的脸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好,恢复得这么快,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
眼前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解释只有一个,她根本就不是沐兰馨。
方浩天生怕凤无忧会对沐兰馨心怀不轨,抬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兄弟,你还是坐回你的位置吧,你让我们在你的地方取暖,我们心存感激,可是你也不能仗着是你的地方就为所欲为吧。”
凤无忧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同,
“对不起。”边说边回到了自己的原位。
夜,静得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沐兰馨看得出来,眼前的那个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自己忘记了以前的许多人和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或许,他根本就是认识她,说不定还是故交。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安慰自己,失忆说不定是件好事,可以少去很多烦恼。可是,一个人的记忆里有段留白,又未偿不是种遗憾?有爱才有恨,刻骨才会铭心,痛正说明了重要,说不定她忘记的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会梦到许多人或者事。那些人都跟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想记起他们,更想记起自己!
“这位公子,我想,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我?”
终于,沐兰馨打破了长久尴尬的沉默气氛。
方浩天十分意外的看着她,微微蹙紧了眉心。
凤无忧蓦地抬头,一头雾水,
“你叫什么名字?”
沐兰馨愣了一下,看向了方浩天,方浩天提高警惕地看了眼凤无忧,
“她叫丫头。”
凤无忧眸子微微一沉,露出一抹失落的笑意,
“呵呵,你跟我的妻子长得很像。”
沐兰馨与方浩天相视一眼,
“有多像?”
凤无忧抬眸,微微看着沐兰馨看了好久,那眸光,温柔似水,沁出了浓浓的爱意。与他对视的时候,沐兰馨的心扑扑跳着,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跟她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城郊的碧溪边,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披着蓑笠静静的坐在溪边的大石上锤钓。天寒地冻的,没有人忍得住这呼呼的溪风。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叶无双远远地看着,遂谨慎的走了过去。
“义父!”
那人手握钓竿,沉默不语,叶无双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走了鱼儿,惹恼了义父,自己又得一顿好批。
终于,水面激荡起一圈圈涟漪,鱼杆开始剧烈的晃动着。老者一用力,从水中钓起一条火红火红的鲤鱼放进身旁的竹篓,这才收起鱼杆,缓缓起身,
“我还要让你做件事,但是,你必须保密,万不可让少主知道。少主宅心仁厚,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去做。”
“无双知道,义父请说吧。”叶无双毕恭毕敬,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好,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再次入宫......”
看着义父渐行渐远的身影,叶无双陷入了无陷沉思当中。以前,她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完成任务,可是现在,她不想死,她既想忠于自己的国,也想忠于自己的心。她想活着,想一直陪伴在凤无忧的身边。她能感觉到,在济世阁的那些日子里,凤无忧已经渐渐的有些依赖于她。她想,总有一天,她会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像喜欢沐兰馨一样喜欢自己。
沐兰绮从父亲那里得知,皇上撇开了花少容,让他人代替他去宁河一带救灾,心里颇为庆幸。不知是凤无休真心体恤她新婚燕尔,还是他根本就不再信任花少容了。
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是件好事。她最近刻意在花少容面前装得很乖,如此,至少不会令他加深对自己的讨厌,那么她也好按照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