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子提出的帮助,千雪心里虽然不踏实,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一想到梓洛还在“魔窟”中,瞻前顾后的岂不是要耽误时机,遂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喝了一大口茶压定情绪后,千雪转而发现自己还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对了。”千雪放下茶杯,“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总该让我知道是谁帮了我吧,我叫顾千雪,你呢?”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仲达。”
“噗——咳、咳咳……”
天打五雷轰啊!她居然和司马懿顶杠了这么久!
“怎么,我的名字就这么可怕么。”司马懿看着千雪呛了水的小模样,心下既有趣又好笑,莫非她也知道自己的声名?
千雪小脸呛得通红,咳了好一阵才停下,睁着吃了惊的眼睛看着司马懿,双手连遥:“没!没怎么!”“那好,过几日得了机会我再通知你。不过进了军营,一切就要看你自己了。”他见千雪似乎已经没事了,便又把话拉回了主题。“好……谢谢。”千雪气势大不如前。想来也不奇怪,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野心家,其谋略堪比孔明公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曹**后,当权魏国数十年,胸怀大略,博学洽闻,南阳太守杨俊曾赞他“非常之人”,世又评他老谋深算,奸诈狡猾。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脊梁骨不发凉才怪呢。
司马懿见千雪神情恍惚,以为她又是在为军营一事担忧,见菜上了,一边给自己又续了杯茶,一边提醒千雪吃菜。见千雪仍旧没什么反应,侧过身子拿扇子晃了晃她眼:“再发呆,我可就要招魂了。”千雪抬手把扇子拨开,眼前的司马懿笑颜盈盈,分明只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接触了这么几次,要不是他有个这么响亮的名字,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正经人。
“我又不和他搞政治对立,怕什么。”千雪心里这么想着,撇开忌惮,白去一眼,“干什么,吃菜!”
“这么凶,以后还有谁敢对你这么好。”司马懿从千雪筷子下抢了一块肉塞进嘴里,颇为得意地笑道。
这么一来,千雪欠他的似乎就更多了。
隔了几天,当千雪以为这个计划八成已经无疾而终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司马懿的传信,要她于次日清晨,在上次的荼舍门口见面。千雪胡乱编了个寻亲的理由给安瑶,一向心宽的安瑶没有阻拦,只嘱咐她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要回来报个信。千雪婉拒了她要塞给自己的钱后,匆匆上了路。
来到荼舍门外,司马懿已然等在那里了。
“久等了!”千雪跑过去跳上车子,司马懿也在她之后坐了进去。马车缓缓使动,街道的嘈杂被隔离在车帘之外。千雪朝他看去,迎上他转来的目光,两人这么一对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高兴?”司马懿调侃道,“你这一去,可就没有退路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不多考虑一下?”千雪听罢摇摇头:“既然都决定了,哪能就这么回头。”他看千雪意已决,也就不再多劝,握紧了腰间一块铜牌,心里盘算着万一出了岔子要怎么办。
一路上倒也不尴尬,说说笑笑也不觉得路程有多长。司马懿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聊起兵法政治也是侃侃而谈,连千雪这个现代人都被他讲得一愣一愣的。其实司马懿也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女人聊这些话题做什么,但是又看她好像很感兴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又说了许多。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司马懿拦住欲要下车的千雪:“等等。”千雪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他指指车位后方的一个包袱,笑道:“你不是打算就这么一身去军营吧。我给你带了衣服来,我下车找送菜的李炔,你趁这会儿把衣服换了。”说完撩起门帘下了车。
千雪挪到最里处拿到包袱,打开后,里面放了一套男人穿的麻布短衫和裤子。她将窗帘挑开个缝隙,见司马懿确实进了附近一家房屋,才放心的放下帘子开始换衣服。
麻布的衣服穿在身上挺不舒服的,粗硬的麻线磨在身上,有些沙沙的疼。片刻后,马车门框被人敲了两下。“可以了吗?”司马懿在车外问道。“好了。”千雪掀开门帘站出去一点,方才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子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秀气的小爷们。“啧,果然挺合适的。”司马懿笑着把她打量了一番。千雪就觉得这话夸得怎么这么不对味:“你这是夸我的么。”他将嘴巴藏在羽扇后面呵呵直笑。
“二公子,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
千雪居然没发现司马懿身后多出了一个人,那人笑着冲她行礼问号,形容憨厚。司马懿点点头:“正是。你且带她进入军营,多加小心。”随后向千雪介绍那人:“他就是负责运送蔬菜的李炔。”千雪忙打招呼过去:“你好,这次多亏你帮忙。”李炔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谦逊地低着眼睛,双手交叠垂在在身前搓了搓掌心,显得有些羞涩:“姑娘好。”千雪第一次见到这么害羞的小哥。
“那就快出发吧。”司马懿看时间不早了,便催促两人道。李炔便推起院中准备好的一车蔬菜,动身出发了,千雪默默跟在一边。
为了赶时间,两人决定抄近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推车一点都不是件容易事,前些天下了雨,地上泥泥洼洼的,推车走在上面颠簸不停。还好只翻过一座不算高的丘陵,便看见高高的石头墙密不透风围城的军营,一砖一木都带着与世隔绝的庄严肃穆,甚至她站在远处就能感受到它逼仄而来的肃杀之气。这种浩然的气势,千雪不由咋舌感叹,好奇墙那边又是怎样一种生活。
李炔千雪二人送车到军营门外,守门的士兵立刻放平手中长毛拦住入口:“什么人!”声如洪吼,千雪当即被吓得身子一抖。李炔像见惯了这下马威,并不害怕,指着身后那一车蔬菜:“军爷,您看我这都送过好些趟了,总能混个眼熟了吧。”我知道你。”那士兵斜着眼并不看他们,低下头整理着袖口,“我说你旁边那位。”
千雪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差点要出嗓子眼儿,哆哆嗦嗦地打算回话:“我……”李炔碰了她一下,她连忙闭口。
“您说她啊。”李炔挡在千雪身前,笑呵呵地解释道,“这不前些天下了场雨,道路湿滑,我担心这半路有什么闪失,便叫他一路跟着好有个帮衬。”千雪偷偷捏了把汗,谁知士兵上下打量了千雪一眼,仍然不肯让路:“既然这样,你自己把车推进去,让他在外面等着。”
“这……”李炔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他擦擦额角,眼睛一转,而后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军爷,这车刚在路面上颠出点毛病来,我一个人实在不好推啊。”这士兵还要说什么,另一个好不耐烦地拉住他:“不过是一个送菜的,又不是没见过,喊个帮手而已,意思意思得了,马上要换班了,就这吧。”这士兵一听也对,也懒得再纠缠,一挥手让两人进去。
“谢军爷!”李炔边道谢,边冲千雪使了个眼色,千雪忙快步过去扶住车,低着脑袋跟着进了军营。
总算跨了大门这个坎儿,可即便这样,后面也容易不到哪去,千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