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听来凶狠威胁。千雪看到离门较远的一边院墙有些坍塌,便偷偷绕了过去,从塌陷的地方一翻身越入院中,潜到半遮掩的门板后窥探屋里的动静。
只见三个壮汉并排围住一边墙角,墙角下蹲坐着一个小女孩,惊恐地蜷缩在角落,死死抱紧怀中的那个包裹,试图寻求这最后的安全感。
中间的壮汉一把扯掉小女孩怀中的包裹,不料散开,滚落一地的野酸果,小女孩惊得一抖,抱着肩膀将身体缩得更小了。那壮汉蹲下来,胸口压过女孩头顶,冷笑一声:“这可不能怪我们,谁让你爹那老家伙死板没人性,一条活路都不留给我们!”说完这句话,他冲身旁的兄弟抬抬手,其中一个便从身后拿出个手腕粗的木棍来。“打昏了套麻袋里装走,别给打死了,悠着点。”壮汉提醒了一句。
小女孩抬起吓得苍白没血色的脸看了眼那木棍,顿时颤抖了起来,重新把头埋在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中,一边用带了哭腔的声音小声地请求着:“求你们了,我回去替你们和爹爹说,你们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千雪眉头一皱,这年头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幼女,这种行为实在可耻,而且这女孩看起来无非才十岁左右,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竟然也忍心将她作为交易的筹码,进行如此粗暴的绑架!千雪握紧了拳头,气得连重心都有点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而此时恰好院外有人交谈着路过。中间的壮汉听到外面有动静,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向屋里躲了躲,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你们俩先处置了她,我出去望风,赶紧弄完了走。”说罢,就一边观察门外的动静,一边推开门。千雪沉声躲在一边,心想再不快点救出小女孩,这一棍下去就算不死也废了,才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让人不心疼。
本想着对方三个人,自己要去喊救援,没想这会儿倒自己送出来一个,千雪抄起倒放在墙边的钉耙,等着那人走入自己的攻击范围。而那壮汉刚走到千雪身边,就觉得脑袋后面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随即一阵冷冷热热,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扑通一声,引得屋里另两个汉子听到动静跑出来想看个究竟,正看到千雪举着钉耙站在那里,一眼就明白了老大趴在地上的原因,再看对方还是个女子,两人当即就一起扑了过去,手里端着的木棍上来就朝着千雪的天灵盖劈去。
千雪平日里也跟着杨贤练过一些武,虽说实战这还是第一次,不过对方比起杨贤那还是差了不止几条街。只见千雪身手灵活地轻松躲闪到一边,木棍立马劈了个空,打在地上折断了一头。继而千雪转手一扬钉耙,勾着他的脖子,用力将他甩出去,狠狠摔在另一人身上,两人砸到堆满的瓦片上,噼里啪啦一片碎响。拿着木棍的那个人呲起了牙,不敢相信这女子力气怎么会这么大,站起来又要打,千雪往后退了一步,没料到这人会这么快爬起来,仓促间只得用手腕接下这一棍,断裂的棍头打在手腕上,瞬间一股剧痛沿着手臂的皮肉传递向大脑,手背被断裂的尖刺划破,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掉落,千雪忍着痛,反手抓紧木棍,接着一抬脚朝那人胯下就踢了过去。只听一声哀嚎,那人也顾不得棍子,捂着下身倒在地上拼命打滚。
这么大的动静惹了不少好管闲事的人跑过来瞧热闹,千雪趁着那两人一瘸一拐地去扶他们老大逃走的工夫,进了屋子把小女孩抱了出来,顺着小路跑回了集市。
“总算安全了。”千雪放下小女孩,帮她整平掖皱的衣领,看到她仍旧面色发白,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大姐姐……”小女孩虚弱地喊了千雪一声,轻轻点了点头。“那些果子……”千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才过来的路,“不然我回去帮你捡回来?”小女孩摇摇头,用力抓着她的袖子,看起来着实被吓得不轻。“那些……不重要。”小女孩还有些喘气,但是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十分乖巧地冲她道谢,“谢谢姐姐救了我,对不起,害姐姐受伤。”“没事,不用谢。”千雪笑着摇摇头,抬手看了看手腕,看起来没有伤着骨头,而这伤口虽长了点,却好在不太深,只是伤口遗留了点木头的碎片,血流得也有点吓人,看来只能回家再处理了。她扯了扯袖子,尽量盖住那道伤口,转而十分好奇地问小女孩:“可是他们三个大男人怎么会为难你一个小孩子?”小女孩虽然年纪小,心里却清楚,先先后后的就把原委告知了她:“那三个人之前在我爹爹的店里做工,后来因为赌博欠了不少钱,便偷了爹爹的货,爹爹发现后便把他们赶了出去,别家店也都不敢雇佣他们。这次我在街上和哥哥走散,不巧碰见他们,就被他们抓到,想拿我威胁爹爹。”
千雪听她一番话,了解了事情因由外,也惊讶于小女孩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后,还能如此思路清晰,言语明朗地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讲出甚至还能得出结论。“既然这样,我带你去找哥哥吧,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说也不安全。”千雪牵起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非常安心地任由她拉着自己,仰起脸望着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方才的泪还挂在眼角,可怜又可爱。“我叫罗月屏,姐姐你叫什么?”小女孩问道,脆生生的声音仿佛金铃轻轻敲在水晶杯上,叮铃且稚嫩。“顾千雪。”千雪低下头看她,微微笑着道。月屏粉嘟嘟的小脸此刻终于露出了笑容,脚步也轻盈了不少,她一边摇着拉着千雪的手,一边脆生生地道:“这次多亏姐姐救我,待会儿若见了我哥哥,定要好好酬谢姐姐!”
“酬谢啊……就不用了吧。”千雪连忙摆手,她仗义相救完全因为自己一时正义感爆棚,一声谢谢对她来说就足够了,从没想过占什么便宜。
然而月屏仍然不肯放弃:“一定要的!我哥哥很好的,也很疼我!”说着说着,就见她十分兴奋地讲起了他的哥哥。千雪笑着静静听她像说故事一样讲她哥哥的事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集市中心。
集市中心还是比较热闹,千雪领着月屏买了些水果,巧又碰到卖桂糖的小摊,果真是好人有好报。
拿了糖,付完账,转身间便撞上一双狼一般蛊惑的眼睛。
“为什么到哪都能碰见你。”那双眼随之浅浅地弯起,“以往我怎么不觉得这许县这般小?”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千雪瞥眼看着司马懿,本以为两人交际多了,再相遇至少有个正常的开场白,没想他这贱兮兮的本性越发变本加厉。
“哈哈哈。”司马懿爽朗地笑了起来,忽然又止住了笑,目光停滞在千雪袖口,一片殷红的血渍映入瞳孔。
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