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岸声音粗哑却大声地指责她:“你在撒谎!”
饶初梦不紧不慢地说:“是我在撒谎还是你在掩饰?还是你不方便在我和她之间做选择?”
江远岸竖起食指指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了,根本就不存在选择!我只爱颜染茉。而你——”他又指着自己的胸口,“早就不在我这里了,你什么都不是!”
饶初梦猛不丁地一阵冷笑,讥讪道:“你还真是会说笑呢!而且令人刮目相看,连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专一了!既然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干嘛还要主动找我跟我说那些话?既然你对她这么痴情,干嘛还要给我安慰,跟我喝酒,跟我上床?”她语气忽然乖戾起来:“江远岸,在她面前,你是不是真得很愿意当情圣啊,但是你能否认那晚发生的事情吗——”说着,她举起手机,证据在握地炫耀似的摇一摇,“你酩酊大醉的样子我都拍下来了,还有我们共度良宵的画面和录音,你们要不要听啊?”
江远岸的喘息沉重如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握拳的那只拳狠狠击中他身侧的白墙。
“茉茉,别信她说的,这么别有用心地让我们看她所谓的证据,这分明就是个阴谋,肯定其中有诈!”青蕊说得义正言辞。
“不要妄下结论呦!是我别有用心还是人家根本就给了我别有用心的机会!我给你听听。”说着她就要按动播放。
江远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那个崭新的诺基亚瞬间被摔得七零八落,江远岸气急败坏地说:“你真卑鄙!”
“你干嘛呀江远岸!难道——”倒是青蕊惊呼起来。
掩耳盗铃,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他和她之间,是远岸自己都解释不清挣脱不掉的事,是他恨不得去销毁灭迹的事。
这就对了,被青蕊冯知恩以及我和戴琳琳巧合撞见的他与饶初梦的秘密幽会,在这一刻终于能说通了。但所有的疑问接踵而来,他们重新在一起多久了?还是就从没结束过?总之,是在我和他爱得最强烈的时候,仿佛她也没有从他的生活中脱离过。
他怎么能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地这么精妙?他怎么能做到这般讳莫如深?心里突然卷起的害怕如鬼魅笼罩着我。并不是因为长久以来倾心交付的爱情未被好好珍惜,也不是他舍于我廉价成碎渣的甜言蜜语,而是人的心怎么可以这样诡谲多变让人百看不透?
饶初梦洋洋得意起来,看着我说:“远岸,情圣不好做吧,你猜,她现在还会少女怀春似的爱你吗?”
“滚蛋!你怀孕根本就我无关我,我愿意去做亲子鉴定!”远岸厌恶地看着坐在洁白床单上的女人,“有种,你就一直怀着!”说罢,他向我走来,一脸的愧疚和歉意。
而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格外刻意而又讨厌。
饶初梦忽然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说:“我好怕啊!”然后无赖地笑起来,“做不做鉴定你能否认那天我们上床的事实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撇清你和我的关系!手机坏了,还有电脑里的复制,电脑坏了,还有优盘,优盘坏了还有磁盘。”
“够了!”远岸暴怒,转身向她,随之空气传来一声“啪”的响亮的声音。他拳里的怒火最终还是还给了它们的赐予者。
我透着泪光看到江远岸扬起巴掌猛扇了饶初梦一个耳光,这一幕竟像个梦。
饶初梦被这一记耳光扇得怔了怔神,她脸上所有的耍赖和自得化作烟雾状消散无踪。她只是把双眼睁大到极限,狠狠盯着远岸,豆大的泪珠断线似的顺着脸颊滴到地面。其实她还在对他撒娇。撒娇的另一种招数。
远岸扇她耳光的那只手一时间不知道是张是握,是举着还是放下,半团着悬在半空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他痛斥她:“你堕落!我想拉却拉不住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毁我?你不是说现在活得很好吗?不要我管吗?从现在起我不管了可以吧?可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他狠狠摇着她肩膀冲她大吼:“你明明知道我……我不能!我不忍心!所以你才来陷害我!”
“我堕落?还陷害你?”饶初梦一下变成受尽委屈的小女子,含泪冷笑着,脸上一副庄重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吗?”
江远岸亦是恨恨的:“我受用不起!”然后放开她。
饶初梦涕泪皆下道:“江远岸你承认吧,你自始至终都是爱我的!不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在乎现在的我?”她用力地说着,“每一个你喜欢过的人也包括她颜染茉,她们都只是你的新欢而我才是你的真爱,你怎么能忘呢?江远岸你对她入戏太深了!”
“你胡说!”江远岸瞪着饶初梦。
该结束了。
我抹尽泪水然后抽身而去,青蕊在后面紧紧跟着,跟着的还有江远岸。
身后传来饶初梦一声声刺痛人心的呼喊,她口中的每一声“江远岸”都把我心里的“江远岸”一点点击倒,然后垮塌,最后一塌糊涂失了面目。
出了店门,江远岸紧随在我身后,他迫切地想解释清楚,一句一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
“茉茉你听我说,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被莫名其妙地灌醉了,当时有很多人,她以前的同学和一些朋友,是她提议要去酒吧跟他们聊天,而当时我们恰巧有事情也要谈。”
“她说去你就跟着去了?还真是听话!”叶青蕊一脸的鄙视。
“不是,我们真得有事要谈”江远岸牵强地解释着。
“谈什么?证券?金融?还是某个值得你们共同回忆的情人节夜晚?”青蕊一针见血地翻出旧帐。可以确定,情人节那晚她隐约看到的女子的背影就是饶初梦。
江远岸站在原地愣神,才知自己的秘密原来早被人窥视了去。
他也已经解释得很清楚,那天他和饶初梦的确在一起,还去了酒吧跟她的朋友一起喝酒并且喝醉,那么接下来的事就顺其自然顺理成章了。我不想再做任何遐想。我发足疾走,耳边生风,不断涌出的泪水来不及风干。
快走到宿舍的时候江远岸又追了上来,他挡在我面前严正地对我说,甚至有些像在命令:“听我说!你一定要相信那天我只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用手指轻轻沾染我脸颊的泪痕。
我厌恶地躲开,把头扭向一边,声音颤抖地问:“那酒醒以后呢?”
无声的沉默。
“不好说是吧,那我来替你讲!”我挣脱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疯了似的一口气说出来:“在你酒醒之后,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正拥着同样赤身裸体的饶初梦安然地睡了一觉,你们身上的衣物随处散落,床单凌乱,酒后乱性竟然乱到忘了采取安全措施!”
江远岸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然后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故作冷态地继续说:“也好,从今以后,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绞尽脑汁地想借口以求周旋,张开你的双臂去迎接你生命的延续吧。”
我倔强地撞开他一侧的身体开出一条路继续往前走,他在后边一把拽住我的胳臂,手指紧紧抓住我,像要嵌进骨骼里去,生疼却痛快。我夹带着这样的痛快继续走自己的。他终于用两只手控制了我。
“颜染茉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要等待的!在鉴定出来之前你不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他低吼着,眼中的哀伤狠狠刺痛着我。
他继续说:“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我喝醉了但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甚至没有动她一个纽扣,可我也不知怎么就……怎么就变成那样?”
他极力想澄清,以至于涕泪皆落。
但这么自相矛盾的说法,谁信?
我狠狠挣脱了他的挟持,而他又从身后把我抱住,我使劲咬了一口挡在我心口上的他的手,在他松懈的时候匆匆跑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