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己至,空中几只灰乌鸟长呜,稠红的晚霞皆在眼前。
一座浅宅,宅前有珠枯木,枯木旁却有块木碑,碑上带血的印迹,虽过了三载,可碑上字迹仍旧清淅:家慈杜氏之墓,逆子长生留。
碑四周毫无一丝杂草,碑上也无一丝泥迹,供奉碑的冥钱已烧成的灰渣,快堆成小山了。
“你尽心了,想杜大娘泉下也会感到心慰,”李牧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坟前长跪的长生,带着泪眼,烧着冥钱,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说着也便一同跪了下来。
“公子,使不得,我娘哪当得起公子一跪,”见李牧也一起跪下了,长生连忙说道,且双手靠近李牧,似乎要扶起李牧。
李牧轻推开长生双手,有些坚决道:“杜大娘当得我这一跪,不用你管。”
听到这里,长生泪涌的更剧烈,仰手朝李牧沉重的跪了下来,哽咽地说道:“公子曾经长生有受业,解惑之恩,今日又,又……”
长生越说越哽咽,最后才出吐出了:“长生无已为报,愿效死节。”
“……”
两个男人,在这黄昏晚霞间定下承诺“愿效死节”,一种与血缘更深的情将在这两界流下浓浓一笔,永远永远也断不开。
“公子,这是打算去哪里,莫不是去连夜城,那可有些危险,听闻有匹乞帝期的雪豹横行,”简陋的屋子里,长生也没有东西招待眼前恩公,只有拿出了还是恩公三年前留下的山灵茶,估计也只有一次的份量了。
对长生而言,眼前的恩公若是允许,更应称师傅。
长生还记得三年前的自己是那般可笑,他嘲笑自己的娘亲是人尽可夫的贱女子,又岂知她那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曾要杀了贼子为娘亲,不,为自己洗刷耻辱,可结果确要娘亲用肉体为自己买单,可笑!可笑!
危急之际,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他出现了,他仅仅挥了挥身袖,那些他深觉强大的敌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崇拜强者,想要变强,可即使拜师也是自己那位娘亲开的口,还闹出不少尴尴;那位比自己小的恩公同意,或许是年龄原因吧,小恩公并不同意让自己叫师傅,可在他心里一直把那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当师傅。
在小恩公的指导下,他一点一滴感知到灵,一点一滴聚集灵,小恩公传他功法《赤炎决》,属四倍功脉,主杀伐正道,又传他灵技《怒拳》,拳动则人亡。
当他渐渐清晰,熟悉那涌动灼热的灵气后,他就觉得自己很强了,他急不容缓洗刷耻辱,违背了小恩公要求的“以灵斗武”,可最终永远失去了娘亲。
他自责,痛心,在安葬了娘亲,小恩公也离开了。那时他就立下重誓,为娘亲守孝三年,为小恩公尽力一世。
小恩公走时留给他千余牧灵石,以及能促进初价灵修的山灵茶,和些杂物,小恩公走时也未说些什么,来也简单,去易简单。
这些年,长生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修练,灵石所剩无几,他也勉强进入玄韵四层。
“噢,去故渊办些闲事,也没什么,”李牧轻喝了山灵茶水,随意说道。
这山灵茶算是低阶修士的圣物,一茶难寻,当年也是意外才得到六两,给长生留了一两。
虽说山灵茶那时对他登天境灵修并无效果,不过单是这茶的香,醇,厚重也足以让人留恋。
圣品就是圣品,李牧这才喝了几口,就感觉体内灵气翻腾,距离引层二层只有一步之遥。
杜长生听后点点头,说道:“公子,如今长生己经玄韵四层,愿意追随公子,前往故渊。”
“已经玄韵四层了,三年时间有此进步,不凡,”李牧有些赞叹地说道。当年他便发现杜长生资质不俗,且体质刚阳,所以便传给他《赤炎决》,果然有效。可想到自己如今己不是登天强者,心中不免有些感伤:“唉……”
“公子,为何叹息,是长生资质愚钝另公子失望了吗?”
“哦,不,不……是我自己的些问题,”李牧摇摇头,看着有些沮丧的长生,又有些自嘲讲道:“三年前,我并未讲太多关于我的琐事,但相信你也有些了解,当今镇武国的皇长孙也名为李牧,而我就是他,那个废天才,哈哈!”
杜长生听后大为吃惊,连忙恭身一拜:“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你我之间用不了这些……”
杜长生对当今皇长孙也有些了解,当年听到恩公名为李牧就有些惊奇,不过恩公未提,也未多问。
而今日再见恩公,一开始就发现恩公周身并无太多灵气波动,只以为恩公用了此屏灵之法,这时才恍然大悟,连忙出言安慰:“公子乃是天纵之才,相信用不了几日,就能重回往昔境界。”
“哈哈,哈哈哈……或许吧!”
“……”
两人都笑了,放肆地笑了,在这污秽的世间,这种笑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笑了许久后,李牧接着又说道:“我一人去故渊即可,这些日子,你去将在这小镇上三年所受的侮辱一次发泄个够吧,有些东西,欠的、就要还!”
“我,我能“以灵斗武”了吗?”杜长生问地有些急切,也有些兴喜。
三年前,他违背了小恩公的“不以灵斗武”,造成娘亲惨死,这三年,我每遭欺凌,便想起“不以灵斗武”五字,克制再克制。
长生想要动手,他知道,只需一拳击出,那些狗东西都将变成肉泥。那些人辱他可以,辱他娘、不行,都要死。
他忍了三年,今日小恩公一句话,他无需再忍。
“嗯,当年,我觉得你戾气太甚,不可驾驭《怒拳》,现在可以了,”李牧解释地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