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旭出发的当天早晨,阴雨绵绵,京都的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不祥之气,阴郁而缠绵。
“公子,真的不能带上我们吗?”若言欲言又止,心中盛满了担忧。
“好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皇甫旭只是淡淡一笑,眼中似有波光流转。“瑶瑶呢?”
一直到出发的时候,南宫瑶还是没有出现,皇甫旭只好收回目光,吩咐车队启程。然而就在车队驶出几十米之后,有叫声响起——
“皇——甫——旭——”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之时,南宫瑶跃过众人头顶,落在了马车之上。
皇甫旭抱住了南宫瑶扑进马车的身子,就势一滚,形成南宫瑶在上皇甫旭在下的局面。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还说呢……困死我了。”南宫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在皇甫旭的胸口上蹭了一噌。
皇甫旭有些好笑地看着南宫瑶爱娇的模样,“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惊天动地倒也不至于……不过……”南宫瑶将东西自腰间拿出,在皇甫旭的面前一晃。
在皇甫旭面前的是一条红绳,只是红绳被交织出美丽繁复的图案,隐隐看得出是一条龙的身影。
“呐,敢丢了就杀了你!”南宫瑶龇牙咧嘴地道。
皇甫旭一挑眉,“你做的?”
“嗯哼?”南宫瑶对皇甫旭伸出手,见皇甫旭未动,南宫瑶直接将红绳套了上去。
皇甫旭静静地看着南宫瑶的动作,直到南宫瑶抬头看他,他才别开视线落在红绳之上,“这个……有什么寓意?“
“没什么……”南宫瑶含糊其辞地道,“想做就做,问这么多做什么。”
皇甫旭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南宫瑶眼下的青黑,“做了一个晚上?”
“你想太多了。”明明事实已经摆明着,南宫瑶却还是不想让皇甫旭太开心,“只是昨天的雨太吵了而已。”
“雨?”皇甫旭的指尖一滑,将南宫瑶的一缕发丝捧起,轻嗅着,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确实……雨,太吵了。”
南宫瑶没想太多,任由皇甫旭抱着,似是睡着了一般。
一直到城门口,守卫要求下马检查。
似是被嘈杂声吵醒,南宫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要出城门了?”
皇甫旭轻应了一声,摸了摸南宫瑶的头发,欲言又止。
“皇甫将军!”
皇甫旭扶着南宫瑶坐好,才拉开帘子,“嗯,各位辛苦了。”
检查完毕要出城门了,皇甫旭又看向南宫瑶,“不然,和我一起走吧?”
“那可不行。”南宫瑶只是笑了笑,“游戏玩到一半结束,可不是我的做派。”
“顽皮。”皇甫旭无奈地刮了一下南宫瑶的鼻子,意味深长地道,“不要玩太疯了……玩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南宫瑶一挑眉,故作夸张地道,“啊?没想到你还是游戏中的好手,抱歉,我一直看走眼了。”
“你看错的东西……多着。”
城门打了开来,南宫瑶听到声音回头道,“该回去了,这雨……还真是没完没了的。”
皇甫旭将一边的油纸伞拿起,“拿着。”
“嗯嗯……”南宫瑶却也不将伞撑开,站到车辕上,“其实淋雨的感觉挺好的,就是天空怎么会这么阴暗呢……”
皇甫旭看着南宫瑶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相隔一尺,却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将油纸伞撑开,南宫瑶轻声道,“其实……打战也没什么不好的……天高……皇帝远,不是吗?”
皇甫旭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南宫瑶却已经跳下车,随着飞起的一缕发丝,似乎送来一阵香气,幽幽的。
“天高皇帝远吗?”半晌,皇甫旭薄唇勾起嘲讽的笑,将车帘放下,“启程……”
南宫瑶站在城墙上,看着车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浓雾之外,才收回目光,伸出五指,似乎要穿透那层浓雾一般,“这雾……还真是妖气冲天啊。”
京都……等不及要变天了吗。
“看来,我也要做一些准备了。”
……
就在皇甫旭离开满一周的时候,传来了皇帝病危的消息,皇甫震也因此入宫。皇甫震回来的时候,面色阴沉,南宫瑶也不会自讨没趣,反正只要天还没有坍塌到需要她顶着的地步,别人怎样她也无所谓。
但皇甫震很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当天晚上,南宫瑶被叫道了皇甫震的面前。
“主公,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见皇甫震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拿那双阴郁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她,像是要将她的纹理都刻下来一般,南宫瑶忍耐着问道。
皇甫震似乎才回过神来一般,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道,“没什么,明天,陪我入宫一趟。”
南宫瑶将视线落在那玉扳指上,一顿,随后别开视线,垂下眼睛,万分恭顺地退下。
见南宫瑶离开了,皇甫震才拿出诏书,随后眼睛一眯,诏书生生在他的面前碎成了粉末。“哼,狗皇帝……”
南宫瑶到了房间后,立刻将门反锁住,随后便拿出洛宇天给的信条,将情况说明之后打开窗户送了出去。
隔天,南宫瑶跟着皇甫震进了宫。
比起之前和皇甫旭来的那一次,这一次,南宫瑶感觉到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老皇帝还是一如前次那样,在病榻之上,只是屋子内除了药草的味道似乎还多了一抹……说不清的,叫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爱卿果然如约而至……上来让我瞧瞧。”
南宫瑶并没有想到皇帝老儿说的是自己,直到被皇甫震推到了病榻前,南宫瑶才察觉到不对,随即手腕已经被紧紧地攥住。
南宫瑶皱眉,下意识地闪躲,却冷不丁对上一双暴突的眼!
“嘿……”眼前的是一张充满恶意的脸,头发已经白去大半,形同枯草,从嘴里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来吧……让我尝尝,你的血!”
南宫瑶只感到脖子上一痛,随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立了起来。
这个狗皇帝……在做些什么!
南宫瑶从来没想过,会被除了皇甫旭以外的人吸血。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南宫瑶只觉得胃酸上涌,一种要吐出来的感觉。
“咕咚、咕咚!”
鲜血流失的声音叫南宫瑶愤怒,恨不得一掌劈了面前这个昏君,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而被利用的行将就木之人,只要她出手……可是不行。
狗皇帝似是得了什么吸血大法一般,很快,南宫瑶便感觉到一阵阵晕眩。
“皇上!”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瑶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
“丞相?”
“皇上,请马上停下,这个人的血……万万不得啊。”
“有何不可……嘿嘿,这可是妖怪的血。”
“即使是妖怪之血,也有好坏之分,而您面前的这个,明显配不上您。”
“是吗?但朕听说,这女人的血似有奇效,能治疯病。”
南宫瑶虽然已经头脑晕眩,却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好,皇甫震,竟然拉她做替死鬼,也不考虑一下,她的血如果被这个狗皇帝吸光了,那皇甫旭……
“皇上!您的金躯怎能与那得了疯病之人的身体来相比,那人定是命极贱,因此需以妖怪之血相克,如若皇上不信,可请国师作证。”
“算了。还是不要耽误国师炼丹了。”
南宫瑶感觉到手腕一松,随后跌倒在了地上。然而南宫瑶却能够感觉到,一直到被洛宇天带走之际,狗皇帝那阴狠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怎么样了?”一离开众人的视线,洛宇天立刻紧张地反过身来,小心地拨开南宫瑶的发,查看她脖颈的伤势。
“嘶——”被碰到伤口,南宫瑶忍不住龇牙咧嘴之际。
看着上面深深的牙印,洛宇天握紧拳头,面色不郁,“抱歉。”他终是来迟了一步。
“不,没死就该偷笑了。”南宫瑶承认,有一瞬间她确实怀疑了洛宇天,如果当时洛宇天还没有来的话,她估计就要出手了,即使身处在满是高手的大内,也许还能凭借她的妖怪体质以及偶然得到的力量逃脱。
“不过……这狗皇帝为什么要喝我的血?”
“因为怕死。”
“所以呢?”
“他听信传言,想要以心补心,皇甫震提到了你。”
洛宇天说得简洁至极,南宫瑶却也听明白了。以心补心,所以皇甫震就把她身为皇甫旭的解药的事情抖出来吗?为了自保?还真是感人的父子之情啊。
不过……“传言?还真是有趣的传言啊。”到现在已经有多少人死在这个传言中呢?一定都是一些又老又奸诈的老家伙的心脏吧。这样的心脏能补些什么?恐怕只是为了一些人控制朝野的方便而已。
在皇帝必死的幕后。
补心的传言,国师的丹药,京都的阴云……
忽地,南宫瑶拉住了洛宇天的衣服,“有地方洗澡吗?”南宫瑶笑着擦了擦脖子,“真是令人作呕的感觉啊……”
洛宇天看着南宫瑶拉着自己的衣服的手,很轻很轻地道,“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吗?可是……南宫瑶垂下眼睛。人活着,不是本来就会相互伤害的吗?
南宫瑶被留在了宫中,这是南宫瑶意料之内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外界的事情让南宫瑶感觉到不安,洛宇天似是要将她架空在一个他所构架的海市蜃楼里,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无忧无虑地微笑着的,却没有一句有用的信息。
在洛宇天连续消失了几天之后,南宫瑶决定去找洛宇天,想找洛宇天的住处并不难,毕竟这就在他的地盘之上。只是南宫瑶没提议想到会看到接下来的情景。
洛宇天坐在椅子上,静静地靠着墙壁,似是睡着了一般,那有些无力的无光泽的发丝被一只手牵引着……被另外一个男人。
像是感觉到了南宫瑶的目光,那个人抬起了头来——
这是南宫瑶绝对不会认错的脸。一头拖地的暗紫色长发,一双异色的妖异瞳孔。一金一银,闪着诡异的光芒。
慢慢地,男人勾起了红艳的唇,在洛宇天的发上留下一吻,“亲爱的,你家的猫咪,失踪到这里来了。”
“嗯?”洛宇天慢慢张开眼睛,对上了南宫瑶的眼。
“妖儿……”
南宫瑶垂下眼,“啊,真是无聊啊……”这是在,表演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