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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国书法的发展

马宗霍先生《书林藻鉴》中这样描述三国书法的意义:“三国者,亦书体上一大转关也。……又书派上两大导源也。”这对三国书法的转折意义的揭示是极有见地的。三国书法发展的过渡性特征主要表现在有关制度、字体演变、书家的状况等几个方面:第一,三国所制定的许多制度,成为后来书法发展的十分重要的影响因素;第二,三国是楷、行书发展的中间时代;第三,三国时代书法前后传承的特点非常突出,主要是三国的许多书家实际上成长于汉末,而三国时代成长起来的书家,却有许多进入了西晋。

由于魏武帝曹操非常喜爱书法,这使得魏的书法得到了比较正常的发展。这一时期出现了钟繇、梁鹄、韦诞、邯郸淳、卫覬等一批书家。值得注意的是,魏武帝曹操在建安十年发布了一个禁碑令,扼制了隶书的应用空间,而为楷、行书提供了发展机遇。东晋时又重申了这一禁令,使行书更加兴盛起来。钟繇在楷书领域的开创性贡献,也为后来二王父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蜀国则默默无闻,在书法上没有什么贡献。而吴国则在草书、楷书和篆隶方面都有较大的发展,尤其是几块重要的碑刻,被称为楷书的前驱。

以下主要介绍的是几种不同的字体在三国的发展:

一、隶书

主要集中在魏国。有名的碑刻是《上尊号碑》《受禅表》《孔羡碑》《曹真碑》《范式碑》《王基碑》《魏三体石经》等。一个共同特点是,出现了非常明显而且接近程式化的作风:体势开始走向纵长;笔画形成较强的规律性,并出现了一些刻板的处理方式,像“蚕头”部分经常饰以方形的角,波磔的尾部常常过于圆满、张扬等等。这种情况,反映出在新的历史环境中,人们对于隶书的认识正逐渐趋于浅俗、简单,隶书的衰弱已经不可避免。启功先生把这一时期的隶书喻为蔗渣,可说是非常之形象。可以《上尊号碑》为代表。

二、篆书

数量非常少,其中以吴国的《天发神谶碑》和《禅国山碑》最为著名。

《天发神谶碑》,又名《天玺纪功碑》,传为三国吴皇象所书。晋时被折为三段,因此又称“三段碑”,嘉庆十年(公元1805年)毁于火灾。现在故宫博物院珍藏的是北宋的拓本。《天发神谶碑》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碑刻。从书体上说,它非篆非隶,处在两者之间。此碑用隶笔写篆字,横首用折刀头,横尾有波磔,竖尾用悬针,转折用方,若悬崖斩断,字势雄伟。

《禅国山碑》体势也是变幻莫测,风格奇诡。有人以为这是吴地地域风气的影响,应该是有道理的,但篆隶本身的走向没落应该也算是一个比较深刻的原因。清人张廷济曾经这样描述过这两块碑的艺术价值:“吴《天玺纪功碑》雄奇变化,沉着痛快,如折古刀,如断古钗,为两汉以来不可无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迹。”虽嫌过誉,而对其审美特点的揭示应该是比较中肯的。

三、草书

三国时期的草书,最为杰出的书家是吴国的皇象。

唐张怀瓘以其八分入妙,小篆入能,章草入神品。清包世臣说:“草书唯皇象、索靖笔鼓荡而势峻密,殆右军所不及。”

其传世作品有《急就章》《顽闇帖》《文武将队帖》等,《急就章》最出名。现存《急就章》,以明正统四年据叶梦得之颍昌本为底本所刻的“松江本”最为有名。其艺术特点,以唐人窦臮和张怀瓘的评价最为精当。窦臮《述书赋》说:“广陵休明,朴直古情,难以穷真,非学可成。似龙蠖蛰启,伸盘复行。”张怀瓘《书断》说:“右军隶书,以一形而众相,万字皆别;休明章草,相众而形一,万字皆同,各造其极。”长期以来都是学习章草者的极佳范本。

四、楷书

三国时期的楷书有碑刻、法帖和简牍三种类型传世。

碑刻主要集中在吴国,有《谷朗碑》和《葛府君碑》两种。从体势来看,还有隶书的平正姿态,而笔画则没有了波磔,不知是字体的演变还是刻手不佳的原因。清康有为认为,“南碑当溯于吴”,以此二种为“真楷之极”,特别是《葛府君碑》“尤为正书鼻祖”,其说后来多为书法史研究者所继承。

法帖主要是魏国钟繇的作品。钟繇在中国书法史上享有崇高地位,在南北朝时代,与张芝、王羲之、王献之被称为“四贤”,以后长期与王羲之合称“钟王”。宋羊欣说钟繇善铭石书、章程书和行押书,应该就是隶书、楷书和行书。他的小楷在书法史上最负盛名,有“正书之祖”的美誉。现确认其存世的作品多为小楷,共有10种,即《贺捷表》《荐季直表》《尚书宣示表》《力命表》和《还示帖》《墓田丙舍帖》《白骑帖》《长患帖》《雪寒帖》《长风帖》。

南朝梁武帝评价钟繇的字说:“钟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又说:“张芝、钟繇巧趣精细,殆同机神。”他认为王羲之的不及钟繇。庾肩吾认为钟书“天然第一”。唐太宗李世民则认为虽然钟繇“布纤浓,分疏密,霞舒云卷,无所间然”,但尽善尽美的只有王羲之。唐张怀瓘《书断》认为“真书古雅,道合神明,则元常第一”。又说:“刚柔备焉,点划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馀。秦汉以来,一人而已。”清人刘熙载认为“其书大巧若拙,后人莫及”。

钟繇以国家重臣的身份,在书法领域进行了积极的活动,这极大地促进了人们对书法的热情;更重要的是,他的努力,加快了楷书成熟的步伐,对东晋崛起的二王,有直接的先导作用。他的小楷,长期影响了历史上的小楷书家。“正书之祖”的美誉,他是当之无愧的。

简牍书主要出土于吴地。1979年江西南昌发现的《高荣名刺》(其用途近于现在的名片)及简牍、安徽马鞍山发现的《朱然名刺》及《木谒》,都有很接近成熟楷书的写法,尤其是后者,体势宽博,虽然刚从隶书化出,但楷法已具规模。可见,到三国时代,楷书的发展已经是势不可当了。这几件作品,风格与后世受隶书影响的楷书有相似之处,值得重视。

五、行书

在三国时代还没有发现比较严格意义上的行书。史书记载钟繇学行书于刘德昇,且书风瘦劲,但没有作品传世。现存比较接近行书的作品是吴地出土的简牍,就是江西南昌的吴应墓《木方》,除了少数笔画如捺、长横等还有隶书遗存迹象外,无论结体还是笔画的连接、省减,都是行书的规模。由此看来,到东晋时代形成成熟的规范行书,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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