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璇飘飘忽忽地回到家,进了闺房,贴身丫鬟影儿正在收拾房间,看着紫璇略加凌乱的衣裳、发饰,心中难免有些臆测,紫璇自然看出影儿眼睛里的诡异,主动以不小心摔了跤敷衍过去。影儿没再怀疑,告诉她曳妍、熙倩差人来送信,要邀她一道至霓虹坊买衣裳。
紫璇暂将羞赧丢至一旁,紧赶慢赶着重新梳理了发,换好了衣裳,正巧家里一辆马车闲置着,紫璇坐着先到了熙倩的家,熙倩正同曳妍谈笑风生。
三人乘便坐上紫璇家的私家马车,一道来到霓虹坊,足足逛到了日落西山才罢休。
三人出了坊,熙倩囔囔着要吃栖风楼的菜,紫璇自然不好同她们说她现在已经是囊中羞涩,而冷怿为不让三姐妹胡作非为,即便请好友来吃饭,也规定必须自掏腰包。
紫璇为了维护摸不着看不见的所谓自尊,不得不把眼泪吞进肚子里,笑应了下来。因着霓虹坊同栖风楼相隔不远,三人只漫步到栖风楼。正走过一户挂白灯笼人家外,门前一棵榕树下乘凉的长舌妇人正叽叽喳喳乱侃不休,三人不约而同给她们惊悚的言论震慑住。
“听说没有,任大少爷这几天同花柳里的头牌蜜里调油地热和着哩。”
“怎么不知道,现在外间都传疯了,除了聋子,哪里能不听到。我还当他也是和那两颗槟榔一样呆性子,原来呀,还是只老色狼。”
“现在男的要是家里有千金万宝,却不知道吃喝嫖赌,那简直就是个傻瓜。”
“男人赚了钱,无外就这么几个用途,饭桌上,牌桌上,鸳鸯帐里,不会玩女人,不会吃喝嫖赌,那活着呀,就跟残废一个样。”
“可不是,我那外甥,大家表面里都夸多老实,其实呀,背后都骂他傻。”
“灵活点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每日里不是这个应酬,就是那个赌局,可真够风光的。”
“就像我隔壁里的王三爷,一辈子穷抠门,守着个木牌妻十来年了,现在两腿一蹬,带的走一文还是两文。要我就每日里好吃好喝,给他娶十个八个俏媳妇,多逍遥自在。”
…………
紫璇见曳妍、熙倩都有恨不得扇她们一巴掌的思想,急拉她们走。“这种思想在她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我们再怎么说都没用的。”
曳妍、熙倩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糟女人身上,恨不得堵住大扇耳的离开。
片刻后,曳妍先骂骂咧咧道:“连女人自个儿都这样糟粕思想,怨不得要给男人踩脚底下,怨不得男人敢公然在外头风花雪月,还自鸣得意。”
紫璇慨叹着道:“你看现在女孩子一说到要过好日子,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嫁个金龟婿,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努力。中原女孩子是没法子可想,可叶城大部分地方都收女工,我看是没得救了。”
熙倩赶忙举手解释:“璇姐姐,我要纠正。我之前说的嫁金龟婿完全只是玩笑话,你不许误会我。”
曳妍笑戳着熙倩额头道:“你着什么急?你要敢同她们一个思想,我们立马就把你踢出三人帮。”
熙倩哈哈笑道:“我们可是金三角,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光也别想断开。我们现在就定下约,将来我们三个都要自食其力。谁靠男人,谁就是乌龟。”
三弯对勾的笑痕兴致激昂地要划破世故这层薄纱,勾进彼此的心里,篆刻下永恒的烙印。风轻轻摇曳起,窸窸窣窣低吟着“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骗人。”的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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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说着走着,很快便来到了栖风楼,前门人流多,紫璇虽没法给予优惠,走走后门,倒还是有这点优待的。刚入后院,恰巧看到季桐、青颜举止亲昵地搂抱着也从后门进来吃饭。
如果刚那些过路妇人的话是一通警钟,而此刻亲看着往日表面看着多文质彬彬的异性之友竟然也是贪念风尘的好色之徒,简直像三更里的一通丧钟直敲心门,可以听到心壁上片片碎片震落。
曳妍恨骂道:“哼,也不知道醉剑(最贱)练成了没有,还学人家喝花酒?我得想个办法,好好惩戒他一回。”
目光在落向围墙边圈出的一大块鸡鸭鹅圈时,脑子一个灵光闪过,捻食指拇指。“有了。”让紫璇到厨房里捧一碗生米出来,又让熙倩打开鸡鸭鹅圈的门,她则等紫璇捧出生米,接过碗,抓起米,一把把向季桐洒去,此时被熙倩驱赶出的上百只鸡鸭鹅一见到满地的生米,一哄狼扑向季桐,抢着啄米,季桐、青颜悲催地被堵在中间。
曳妍更将生米抛的季桐、青颜满身满脚,闹翻的群畜一张张尖利小口拼命往两人脚上啄。季桐虽有些功夫,奈何对的是根本没理可言的畜生,而且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他也不愿对这群被利用的畜生下狠手。
我自个儿倒好,可是青颜?
季桐转脸看向青颜,一张花容月貌已经维持不住,努力拽着裙裾,踢着脚,不让群畜啄到。季桐只怕青颜一身细皮嫩肉招架不住,横手抱起她,双脚不住踢打群畜,杀出一条血路,安然落到群畜外。
季桐放下青颜,怜惜问:“吓到了么?”
青颜先是摇头,随即又点着头,娇娇弱弱地倚季桐怀中,浓密睫毛一颤一颤,一双楚楚动人眼珠子仿若受惊的小鸟一般,忽闪忽闪,格外惹人怜惜。
曳妍相当看不惯青颜这等****媚态,袅袅娜娜摆着柳腰丰臀偎着季桐侧身,纤手摇晃着季桐手臂,嗲声嗲气吐着浓浓情语。
“任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不守信诺?你不是说要把心送给我,怎么能对她好哩?”说着时,双手并不忘添油加醋造声势,缠**绵在季桐身上。当然,身子一直矜持地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
紫璇看着印象中极度不易亲近的曳妍这样子待季桐,连她都不得不产生几分怀疑,曳妍是不是真对季桐有些意思。
青颜幽幽的目光审视向季桐,明显想要得他一句解释。
季桐虽心怨曳妍的胡搅蛮缠,叵耐他好好先生的本性,轻易不肯发火。握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嗽着解释:“当时我只是同你玩笑的。”
曳妍更加卖力卖弄着她的娇俏,眼珠子眨的比青颜还楚楚可怜。“任哥哥,你怎么能一句玩笑就收场了呢,我可是当了真的呀。”
季桐想要推开曳妍,曳妍却反缠的更紧。青颜见季桐许久挣脱不开曳妍,只当他是并没有决心离开曳妍,怒气奔涌间,推开季桐,只身出了后门。
曳妍冲着青颜背影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又冲紫璇、熙倩美美地笑了笑。
曳妍这才松开缠绕季桐身上的手,季桐低声下气哀求:“妍妹妹,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好不好,我任季桐别的本事没有,倒还有点自知之明,你要真喜欢我,只怕天都能塌了。”
曳妍笑呵呵道:“还亏你有这点自知之明,我这是在教育你,好好一个年轻人,好的不学,学什么嫖妓。”
季桐暗暗头疼,他到底倒了什么霉,竟然惹上了这个瘟神,这一下他对李斐处境是万分的感同身受。
季桐只想着尽快离开曳妍,做出万分受教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随后奔出院去找青颜。
曳妍拍拍手,对自己的战果万分自豪,得瑟地挽着熙倩、紫璇手进楼吃饭。却未看到二楼雅间内一扇窗户边立着的白崇涛将眼前一切都看在眼里,恨的已经快将指头戳穿掌心了。
一个他看不起的奴才,不仅生生从他手中夺了青颜,害他在一众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竟然连他追求多时,也未得手的曳妍也能钓上。
暗暗发下誓言:这片天空下,必定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曳妍、熙倩、紫璇酒足饭饱后,踱着慢步出门,紫璇怪异地发现,一路上大家都对曳妍指指点点,不过对于早习惯成为注目焦点的曳妍并不大放心上。
一连走了两条街,大家注目的热情一点也没下跌,连曳妍也开始发觉不寻常了。这时正听到一群散漫男女喁喁私语有声。
“想不到傅曳妍竟然放着叶城这么多王孙公子看不上,偏偏喜欢不过半奴才的任少爷。”
“你懂什么,他虽是半个奴才,听说家里有的是金山银山,差不多的富豪都比不过他。”
曳妍这才明了大家都误会她喜欢季桐了,想不到刚发生在栖风楼的事这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开了一场玩笑。
一定是季桐为了报复她才散播这样的谣言。
曳妍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怒气冲冲道:“你们两跟我一块儿去找他算账。本姑娘什么人物,会喜欢他。他痴人说梦。”
紫璇很想说一句,就她在院子里的表现,不被误会,除非是傻子。
看到曳妍几乎要杀人的面容,还是识趣的将话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