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四周只剩他们二人。良久,永山和夫回过神来,如同初见时朝她微微一笑。他走到树旁拾起小鸟,转身时,那双发红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却是这一眼,将他不留余地的思念都道尽了。
惠丽菊侧身偷偷地拭去泪水,又命侍女在外等候,独自追上去。庙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和夫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她会来。正当她寻觅之际,他从转角处拉了她一把,佳人立刻倒入怀中。
“你怎么忍心,三百多日不见我?”和夫哽咽道。
此时,惠丽菊方见到他头上的几缕白发,心一下更加软了,不由得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曾是她最迷恋的最英俊的面容,而今却多了几分沧桑之感。原来,不仅是岁月催人老,思而不见也会催人老。
“和夫,近日可好?”她本想说,我不能连累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还不错,你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和夫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一阵风袭来,吹得惠丽菊的发丝胡乱飘扬。她揽住发丝至耳后,连连道,那就好。重逢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她不愿提及心中的苦,就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往,都随风飘去。
夕阳斜照,惠丽菊刚到府上,却碰见大夫人菊地氏也从外回来。菊地氏看她一眼,带着些许轻蔑的意味,含笑道:“怎么今日二夫人舍得踏出府?”
“今日天气好,便出去走走。”惠丽菊淡淡道。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比府中的有趣?”菊地氏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就要问大夫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她不愿再谈下去,便福了福身子,先菊地氏一步走进府。
“惠丽菊,走着瞧,到时候看你还敢这般骄傲!”菊地氏冷哼一声,旋即脸上漾出一丝皎洁的笑。
旧历八月十五,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悬挂,月光之下,藤井府上热闹非凡,园子里搭了一座大舞台,有三五傀儡师、游女等流浪艺人轮番上台表演,其中有惠丽菊最喜爱的木偶剧。
藤井家三大主子坐在台下,面前摆了几盘白色的月见团子、毛豆、栗子、芋头,以及三壶美酒。藤井将军坐在中间,时不时敬惠丽菊一杯,自从他纳妾之后,菊地氏在他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菊地氏今夜也只是淡淡的妆扮,却掩饰不住她的那份妩媚。她默默地在他身旁落座,偶尔夹一个月见团子喂他吃,随后又独自饮闷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看了直令人萌生怜惜之心。
看完一出戏,惠丽菊忍受不了藤井将军的热情,便借饮多了酒的原由,起身到偏殿歇息。
过了几柱香的时辰,想是戏剧也要演完了,惠丽菊便起身回到园子。刚落座,只见藤井将军面色难看,而一旁的菊地氏却冲她得意一笑,令她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藤井将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沉吟片刻,方道:“前几****进京时,你去了何处?”
惠丽菊的心头猛然一颤,定是菊地氏说了什么,她极力地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道:“去寺庙上香了。”
藤井将军又问:“和谁在一起?”
惠丽菊撇过脸直视他深邃的眼眸,正色道:“和侍女。”
菊地氏在一旁按耐不住,曼声道:“难道不是和男人幽会去了?”
一瞬间,藤井将军的面色难看至极,吓得惠丽菊心中微微发凉,不容得她多想,站起身挪开椅子,从容不迫地跪在他面前:“老爷,妾身不敢做出违背妇道之事,那日寺中人少,只有些许僧人。大夫人若是不信,方可去调查,现下这般无字无据的,真叫妾身感到冤枉。”
她一边顾着与菊地氏周旋,一边暗暗地观察的神色。藤井将军虽面色缓和了许多,却并不叫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