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会心的礼物,使她看到面前的男子的真诚。忽然忆起母亲在世时,对她说,小菊日后的夫君,至少是专心待自己的人。
而今,于千万人之中,在最好的年华里,这样的人终于出现了,自己却无法与他相守。怎能叫人不伤悲?
她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画中的那颗痣上,知书达理的母亲曾说过:
传说,眼角下方有颗泪痣的女子,终生都为爱所苦,为情所困。这是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即使是转世也抹不掉的痕迹。
但昨夜她已决定,纵使只能与恋人在一起一日,也要爱个够。
永山和夫以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将神情恍恍惚惚的她拉回来,含笑道:“戏开始了。”
时日一长,两人的情意日益渐浓,惠丽菊的脸上的微笑也愈来愈多。
某一日,她回到家中,一踏进府,便见父亲在欢喜地查看大大小小的礼盒,以及地上一团被蹂躏的纸。她定睛一看,竟是那副画,和夫给的定情之物。
她面色瞬间大变,俯身要拾起画,却闻得父亲喝道:“小菊,你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能与那人幽会?今日藤井将军又亲自来府上下了聘礼,这事若是传到了他的耳中,岂不让人一番笑话!”
她不理会,继而拾起了那团纸,双手极轻柔地打开那幅画,但已不复当初的完美。她就那么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上齿紧咬下唇,唇瓣随即立刻流露出血色,浑身因极度愤怒而轻微地发颤。
片刻,惠丽菊道:“难道您这番做贼的行为,就不叫人笑话?恐怕,将军也不会愿意与这样的人结为亲家。”
她本想反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于是将计就计,把藤井将军搬出来,深深地打击了父亲。早早便知,自己只是一枚弱女子,永山和夫是一介平民,他们势单力薄,毫无力量去对抗敌人的权势。难道只能委曲求全?
她如此想着,闻得头顶传来:“你,算了!明日你就去与那人断了来往,安心地嫁入藤井将军府!”他轻叹一声,“爹爹是为你好,你知道,是想要就一定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人。”
父亲最后的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将沉浸在困惑世界中的惠丽菊瞬间浇醒了。她在心底冷哼一声,抬头的那一刻,因久站而僵硬的身子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甘。
(2)
翌日清晨,惠丽菊顶着一头蓬松的长发,睡眼忪惺地坐在镜前,不经意地看了眼圆镜,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双眼周围一圈黑色,像是昨夜与人斗殴了一般。她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方唤侍女替她梳妆。
她手上把玩着一枚银簪子,朱红色宝石的光泽鲜艳夺目,对着镜子,将其插入发梢。不经意间,看见镜中映照出身后的那幅画。又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发觉已经不早了,忙起身穿上初次见和夫的衣裳。
今日并无戏剧可看,因此来者寥寥无几。门外只有永山和夫一人,他已在此等了两柱香的时辰,毒辣的阳光将他的后背全浸湿了。正擦额上的汗珠之际,瞥见对面的侍女撑了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伞面透过光线的照射,映得伞下的人一脸红润,远远地看着,就已被吸引。
惠丽菊在他面前站定,眼眸不敢直视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永山和夫,从今往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和夫愣了愣,很快恢复笑脸,以为他做错了事情,惹得她生气,便要伸手去牵她,却被她冷冷地甩开。他尴尬地站着,脸上勉强挤出几丝微笑,温和道:“这是怎么了?”
“和夫,我是说真的,从今起你不要再来找我,过段日子我就要嫁作他人的妻子了。”
“那今日我们就私奔,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傻瓜,我们逃不了的。但请你相信,我依然爱你,只是我们今生无缘相守。”
言罢,她双眼通红,垂首要走。和夫眉头皱紧,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拉回来,紧紧地拥在一起。一瞬间,她哭得梨花带雨,惹得伫立在一旁的侍女也跟着落泪。
世上有数不尽的悲伤,但唯独不能与你在一起,是最令我伤心的事。
惠丽菊脑光一闪,胡乱地抹干一脸的泪水,将他用力地推开。他愣在原地,她却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这一别,竟一年后才相见。
物转星移,春去秋来,一年之内,战火连连,藤井将军不断被招进宫商议战事。惠丽菊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这段妾室岁月,对她来说实在过于难熬。
一日,阳光明媚的清晨,惠丽菊到寺庙上香。沿着小径上山,忽见一根箭从眼前飞速闪过,顺势望去,一只不知名的鸟被箭射中胸口,雪白的羽毛被染得妖红。
又闻得一阵男声从远处传来,循声寻去,她心头猛然一惊,已来不及躲开,僵硬地愣在原地。她暗自想,若时光可以倒流,自己定不会在此停留。
一瞬间,眼眸泛酸,却又不敢闭眼揉一揉,生怕眼眶的液体汹涌而出。眼前的这个人,她盼了三百多日,既想再次见到,又害怕得知他已娶妻生子的消息,索性不打听,不出门,安安静静地当她的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