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后面带的后缀不重要，不管是叫公司又或者是院，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临终关怀和医院可是不一样的，只有治不好的人才会在这里等待着过完生前最后一段时光。
虽然我觉得这里的老头们和我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但面前两个欢脱的小护士似乎是把我当成了这里的病人。
她们看起来毫无心机，也许我应该多说几句。
“小牛山距离三河公园有多远？”我还记得那个公园的名字，陆仪打电话时说过。
“三河公园啊！我想想……”其中一个小护士做着思考状，我这时才注意到面前的她们。
两个小护士长得就像是一对双胞胎，而且因为护士装很统一，最多会有些大小区分，不仔细区别的话，很容易弄混。
但也有区别。
说“想想”的小护士右手有红绳，扎着一只单马尾，而这时又表现出来“抢答”状态的另一个小护士，则是个双马尾，她的手腕处也有红绳，不过是在左手。
“这还用想的呀！三河不就在小牛山旁边么？！”双马尾这么抢答道。
旁边？我们出事的公园原来就在小牛山旁边？这令我有些惊讶，不过……等等，我很快意识到，对面加起来三只马尾的两个小护士，说话贼不靠谱。
“那也叫在旁边呀！二十多公里呢！你瞧！”单马尾举起手机反驳，应该是找了地图。
“哪有！这么夸张！”双马尾坚持己见，但她的理由牵强，“二十多公里是多远？”
“二十万米！”单马尾脱口而出。
我很怀疑地在心里面盘算了一遍，单马尾的数学一定是政治老师教的……不禁在心里这么吐槽道。
“怎么可能是二十万米！”
“那你说多少？”
“哎呀！不争了！不争了！没意思……我走了！你走不走！？”
“噜噜噜！你每次都争不过我！”单马尾吐了吐舌头，这么说道，“那就要听姐姐的！”
“又要说这个！我才是姐姐！比你早一秒钟那也是一秒钟！”
……
她们看起来很投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争执着一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甚至一度以为这里是什么化装舞会，在我眼前的是两个身体比脑子成熟的小女孩假扮了这里的护士。
几次插嘴都被她们怼了回去。
后来干脆听她们继续争执。
这段从灵魂算术选手单马尾的错误距离算法开始，最后进阶到两人互不相让的各自揭短，完全把我当成空气一般。
我从她们的话里了解了一些，也总算是见识到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和，即便她们是双胞胎也一样。
单马尾与双马尾真的是双胞胎，双马尾虽是姐姐，但也就比单马尾早几分钟出来而已。
双马尾的姐姐叫陆依琳，单马尾的妹妹叫陆依尔，原来都姓陆，听到的时候我觉得还挺有意思。
陆依琳指责说单马尾的陆依尔偷用血库，喂养这里明令禁止的小动物导致这里有许多的寄生虫横行；而不甘示弱的陆依尔反驳双马尾的陆依琳曾经背着院长把给老人临终的药剂给替换掉，最后导致了老人出现了不好的意外。
她们分明是小孩子脾气。
一旁的我虽然知道这是她们之间的争执，但是隐隐感觉到这两个家伙不像是什么护士，更像是什么捣蛋鬼。
因为她们的行为听上去可不止是淘气而已，寄生虫和偷换药剂之类的，是不是淘气得有些过头了？
“寄生虫？！是什么？”我对这个有些敏感。
“啊？！”单马尾陆依尔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她的反射弧似乎有点过于长，“喂！你瞧瞧你刚刚说什么了？怎么能告诉病人这个呢！？”
“天啊！我忘了他在旁边了！”陆依琳拉了拉自己的双马尾，动作虽然俏皮，但并不能掩盖她和单马尾一样是个反射弧长度异于常人的家伙，她朝我鞠躬，嘴里着急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吧！现在已经没有那种虫子了！”
“对对！”陆依尔做了个剪刀手的姿势，“院长的杀虫剂非常管用！放心好咯！”
原本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们现在这么说，我反而有些好奇这件事。
“是么？什么样的寄生虫？！”我追问她们。
“就……蚊子！蟑螂！那样的！偶尔……还会咬咬人，不过平时很温顺的！”单马尾的回答除了让我感觉出来她有些犹豫，还让我稍稍惊讶。
咬咬人？这是什么鬼。
“瞎说什么呀！才没有呢！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些虫子是我们养的小动物呢！啊！我说了什么？”双马尾捂着嘴巴，着急得跳脚，她连忙伸手去刮单马尾的鼻子，“哎呀！别说啦！院长不让我们和外人说的！忘了么？！”
“可你都已经说了啊！真是笨！我才不会像你那么蠢呢，告诉他虫子是我们养的那样，要不然我刚刚就已经告诉他咱们还把虫子炒了给老人吃呢！”单马尾的话更叫我吃惊。
“可你不是也说了么？！我至少还没说过炒虫子的人也被虫子吃了这件事！你可别待会再把这个说出来！”双马尾这么争辩道。
“我怎么会这么说？！哼！别忘了，我刚刚根本没提你在他们的针筒里放C-2，还没提人都在地下室呢！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说虫子会吃人这种小事！”单马尾不甘示弱。
“呐！呐！我听到了你说C-2！那就别怪我待一会告诉他你还把C-2倒进了水里！他要是去告诉院长！你想想看！”双马尾的话音里似乎很忌惮这个所谓的“C-2”。
“咦？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偷拿‘C-2’了？我可不怕你呀！我可是知道院长好多事情！院长才不会惩罚我呢！”单马尾显得有恃无恐。
她们背对着我，相互之间没有什么粗暴的动作，话语都是争锋相对，和之前一样，仿佛是又忘了我的存在。
我以为先前的拆台只是偶然，现在看起来，这是她们之间的常态。
在一旁默默听话内容的我一时间还没理出什么头绪，但是能清晰一点就是，这两个家伙都是缺心眼的存在。
明明在话里面把自己觉得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一遍，竟然还不自知。
我没有打断她们，继续听她们脑残一般的对话。如果这些不是她们有意要这么告诉我的假话，那么这两个护士装少女可不仅仅是淘气的无知逗比少女。
至少我在听的过程中，觉得她们很恐怖。
“喂喂！别以为只有你知道院长给他们注射‘C-2’，那我还帮院长拼装过那个呢！那个呢！哼！你瞧瞧！”双马尾捏了捏拳头，“你没做过吧！说明院长还是看中我多一些！”
她们之间的争执，似乎转移到了谁在院长那边更加受到器重上面。
“那算什么！人手不够才会让你去的！我哪里会像你！我可从来都没炫耀过我能帮院长解剖他们身体！这种事，你有听我炫耀过么？可是连着一整天，院长还说多亏了我帮忙呢！”单马尾越说越让我觉得离谱。
Excuse Me？解……解剖？身体？等等……这特么是个什么地方？不是说是什么临终关怀院么？
我很想发问打断他们，但是好奇心让我压抑着自己的这个想法。
现在我最好继续听这两个仿佛无脑智障人士般的制服少女说下去，这样我就可以从她们那里了解得更多。
“噢！你真是脸皮厚厚的！那你在帮院长解剖的时候，那我在哪里呢？！我不也在旁边么！要不然你解剖的东西从哪来的！？是我们，不不，是我呀！你才做了这么一点事，就这么得意，那你有听过我有跟你炫耀过配药的事么！？”双马尾继续下去，她们之间的话不断刷新着我的观点。
“配药？！你算啦！可别说你也会！我才不信呢！院长才不会教你配药！”单马尾反驳道。
“那是你无知！谁让你连算术都算不好！”双马尾说的没错，单马尾的陆依尔是灵魂算术选手，她继续说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临终的药剂换掉，这是因为我聪明！会举一反三！你懂不懂？！要是我调配的效果更好，院长一定会给我奖励的！你要是闭嘴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分给你一些好处！这样不好么？”
举一反三？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一句，这不就是在拿别人实验她调配的药剂么……真是个危险的小家伙。
他们……解剖的是人的身体么……我想到这个猜测，就不自主地冷汗直流。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看你说的！做姐姐的把奖励分给我，那也是应该的！哼！你解剖的东西到底是谁帮你切的？”单马尾似乎是在“据理力争”，我现在大概看出来一些，单马尾比双马尾更冲动，她的肢体动作远远超过双马尾。
她们其实应该还没有拿到什么奖励，这就开始意淫。好比买了一张彩票，还没开奖，就已经在计划怎么花钱的事了。
不知道是该说她们可笑呢还是愚蠢呢。
“我的白裙子都被弄成了红色！洗都洗不掉！一股腐烂味！你只要把你的裙子送给我，我就不介意啦！”
单马尾像是撒娇一般地靠近双马尾，并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似乎在她看来，裙子更重要一些。
她们让我感觉到的恐怖不仅仅在于事情的恐怖程度本身，而更在于，这两个家伙内心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恐怖的事。
好比一个杀人的凶手，把杀人看作是呼吸一样平常，没有任何负罪感的那种认知才是最致命的。
“噢！原来你惦记着我的裙子！你把你的虫子分给我一些！”双马尾的话里提到了之前说过的事。
“才不呢！我才不会告诉你是院长让我养的它们，你就算去告密，它们也不会被没收！”
“你骗人！院长怎么会让你养虫子！”
“怎么不是！？院长见过我的虫子，没有没收，不就是默许么？！你眼红也没用！”
“我眼红什么！？院长更喜欢我一些！所以才教我配药剂！”双马尾仿佛是发表了她的“领土宣言”。
“才不是！你会的我很快也都会！我会的，你是做不了的！院长是更器重我才是！所以才默许我养虫子！”单马尾尽力在反驳。
“是我！药剂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我的虫子！你的药剂从哪来？！虫子才是最重要的！”
“药剂！”“虫子！”“哼！”“哼！”
仿佛是两个变态的妃子在做些争宠的事情，对所有从“皇帝”院长那边得来的任何微小反应都被她们拿来放大数倍之后，再用来一争高下。
当然他们并不是什么妃子，在我看来，这是两个无比忘我而且确确实实的变态。
她们两人最后说道的“药剂”和“虫子”，像是对她们这段争执的一个“总结”。
这两个东西之间似乎是一种“到底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的关系。
我对她们各自说的“总结”很好奇，但最最最好奇的还是她们口中的“院长”。
如果这两个没心肺的小护士说的内容属实，作为这里领头的院长，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再加上她们对这个院长的语气态度，我觉得争宠还算是个温柔的描述。
我甚至把“院长”联想到邪教的教主这样的存在。
比如一个带着狂热信徒出现在这里的邪教教主。
极大的可能这里绝不会是什么临终关怀的善地，尽管我还没有求证到什么，但我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整个“临终关怀院”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极有可能是打着临终关怀的牌子，挂羊头卖狗肉！比如在这里拿那些老头来做实验？我这么猜测着，
三只马尾，两个制服小护士的所言所语，似乎就是这里的缩影。
陆放和他的妻子都在这里，这是否是在提醒我，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我在公园里就昏过去了，先前只是在冒牌刀疤脸被揭穿以及陆放是好人的前提下猜测了陆仪不会有事。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陆仪现在在哪。
糟糕……陆仪呢……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和恶心。
一抬头，整个人都懵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