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手里玩弄着龙凤玉佩,眼睛瞅着朱墨羽,原千惠不住地痴痴傻笑。朱墨羽正襟危坐,双目紧闭,锁着眉头在思量着什么。朱墨羽思量着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一个人品贵重的君子,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无论他谋划着什么,她必然支持他。他此刻就坐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与儿时童话里听到的那些叫孟姜女和织女的苦命女子相比,纵使要她此刻死去,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正当朱墨羽与原千惠各自沉浸于心事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进,随后不疾不徐,跟着马车走了一会。
朱墨羽睁开双眼,见原千惠目含询问之意,微笑着点点头,又闭上眼睛。原千惠从座下包袱中拿出紫血宝剑和匡横剑,也闭上眼睛,听车后的马蹄阵阵。原千惠心中盘旋:从声音听来,有四五匹马,不知是敌是友。突然听到车外几人“咦”了一声,显然是惊讶之中带有几分惊喜。同时,听到驾车的二人也“咦”了一声,墨泼马发出一声长嘶,朱墨羽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原千惠手握匡横剑,高声道:“莫离莫弃!”墨泼马又是一声鸣叫,停住了马车。车帘随风飘起,原千惠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车帘一动,伸进一个大脑袋,满脸堆笑,高声叫道:“师父,您……原姑娘,好久不见了。”原千惠见是朱墨羽的宝贝徒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点头一礼,道:“原来是左大哥。”
说话之间,二人下了马车,原千惠打量几人,都甚熟悉。除左谦之外,“侠义猛张飞”张一鸣、杨府大弟子“铁臂灵猿”原无声和“小罗成”刘云重。原千惠于众人一一见礼,众人皆知原千惠于峨眉山时,被朱墨羽无意间震成重伤,至于其中曲折,自是不知。
朱墨羽与袁无声、刘云重久未唔面,说起近来变故,又唏嘘不已。原千惠见几人一时半晌话之不尽,便悄然退于一旁,早有莫离从车内拿出小凳,原千惠坐在凳上,半侧着脸看朱墨羽于树荫下谈笑风生、意气风发。左谦之久未见师父,上次蒙师父出手相救,也是匆匆而别。今日重逢,自是喜不自禁,可见师父正探问杨府变故始末,自己虽然知之甚详,可是不能一吐为快。突然看到原千惠三人,便挠着大脑袋,傻笑着走近,道:“三位姑娘近来可好?”莫弃笑道:“你近来可好?怎么会在这里相遇?”左谦之笑道:“我们来京的路上,偶然听起师父的名字,一打听才知道前几日才经过,于是我们便一路追赶。”左谦之上次见朱墨羽时见师父孑然一身,不知他们在何处、又是如何相遇的,便问道:“原姑娘是怎么跟师父走到一起的?”
原千惠自是误会了左谦之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以为问她如何与朱墨羽私定终身之事 ,脸色飞起一抹朝霞,垂首不语。莫离见此,跳到左谦之身边,道:“告诉你一件事,可千万记住了。”原千惠以为她要告诉左谦之自己与朱墨羽之事,抬首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却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她突然觉得害怕别人知晓自己与朱墨羽私定终身,同时又希望天下人尽知此事。
当左谦之知道以前的空儿、枫儿,如今换名改叫莫离、莫弃,自是百思不得其解,并且觉得不如空儿、枫儿叫着好听,摇晃着大脑袋,道:“什么莫离莫弃,显得怪怪的!”莫离莫弃齐声道:“谁说不是呢?怪得都不像是人名。还是左大哥说得对,还是左大哥品位高。”左谦之猛然被二人夸赞,心里美美的,嘴上却不敢欣然接受,连摆着一双大手,笑道:“二位姑娘过誉了。二位姑娘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莫离莫弃笑着话锋一转,道:“也不知朱墨羽朱公子如何想出这么难听的名字。”原千惠眼波如水,侧头看着左谦之被作弄,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衬着清风,愈发显得柔情万种。
张一鸣与刘云重上马,于众人略一道别,策马先行。朱墨羽回过身来,招手原千惠,原千惠忙起身,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衫,与莫离莫弃一同走过去。左谦之虽不知何事,也随之而来。远远看到朱墨羽满面春风,拍着袁无声的肩头,对原千惠笑道:“还不快来拜见大哥。”原千惠满面狐疑地看了朱墨羽一眼,只得略拜了拜,袁无声忙还了礼。
朱墨羽认真地对原千惠道:“方才无意间略说了你眼下的处境尴尬,遁避江湖也着实不易。你自然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袁大侠侠义为怀,古道热肠,愿意认你作义妹,于外人看来,只道你是袁大侠的族妹呢!日后江湖上行走,方便许多。”袁无声憨笑两声,道:“若姑娘不嫌弃在下丑拙不堪,武艺低微……”话未说完,原千惠已盈盈下拜,道:“承蒙大哥不弃,小妹求之不得。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袁无声忙对拜一番,扶起原千惠。原千惠道:“只是这里缺酒少肉,只能撮土为香,聊表义结金兰之意。”袁无声笑道:“小妹不必在意,咱们江湖儿女,只在真心,不重虚礼。”左谦之笑道:“袁大哥说得极是,好一句只在真心,不重虚礼!”
不觉间天色已是不早,众人各自上马准备赶路。朱墨羽道:“你们兄妹坐在车内说话,我与谦之骑马护行。”此言正合左谦之心意,刚要开口,原千惠道:“你数日前身中迷药,身体尚未恢复,如何骑得马?”袁无声与左谦之闻言一惊,朱墨羽忙道:“别信她胡说!”原千惠笑道:“大哥面前,我如何敢说谎?我且问你,数日前是否中了迷药?”朱墨羽点头道是,原千惠又道:“是否又是我帮你解了毒?”朱墨羽想起马车内那脸红耳热的一幕之后,确然已无中毒之兆,原千惠不待朱墨羽反驳,道:“我与大哥既是兄妹,来日方长,日后定会向大哥多多请益,何必在乎一时呢?”袁无声哈哈大笑,道:“小妹言之有理,既然朱兄弟身体有恙,便依了小妹之言便是。”说着,翻身上马,与左谦之并辔而行。朱墨羽看原千惠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只好与她坐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