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翎歌姐姐待我很好，在这宫里确实有如我亲姐。”一说起翎歌，方钰蓉立时来了兴趣，逗得屏风后的翎歌掩唇一笑，不过她知道，这赵美人在此时同钰蓉提起她，定有后话，这离间的手段也太次了点。
果然，在方钰蓉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翎歌姐姐的间隙，赵美人突然问了一句：“蓉妹妹可知道废辰妃？”屏风后的翎歌手突然紧了紧，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淑妃与烨贵妃跟贤妃都是咱们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嫁进东宫的，当时东宫已有不少女人，太子登基后，除了这三位位份高，其余人皆处低位。烨贵妃孤高，只亲近当时还是婕妤的辰妃，其余人都隐隐依附贤妃。
但争宠这事岂是人多就可以的？烨贵妃一手把辰妃从婕妤拉到妃位。直到辰妃诞下皇子，隐约能与烨贵妃相抗的时候，烨贵妃怀孕了，但那孩子在烨贵妃肚子里只待了四个月，就被辰妃下手打掉了，这才有了今日冷宫中的废辰妃。”
方钰蓉本不关心这些，所以此时才知道翎歌之前有这么一段。“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呢，你了解得倒是透彻，说得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若你说完了，就请回吧，我听累了。”方钰蓉眼睛一转，直接下了逐客令，她怎容他人如此编排她翎歌姐姐，何况姐姐她还听着呢。
赵美人柔柔一笑，如来时一般行了个礼：“姐姐今日要走出昭阳殿是简单，只怕妹妹日后走得不若姐姐这般轻松啊。”
“念儿，送客！”方钰蓉直接厉声下了逐客令，她不笨，这赵美人今日之举为的无非是离间。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后宫争斗，但是她是如此抵触跟排斥。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就写着什么，看得自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翎歌莞尔一笑：“怎么了？应当习惯这些人才是。”
方钰蓉却不回答，只苦着脸问她：“小产的身子养好了么？我娘说女人小产可是很严重的，得好好调养的。”翎歌听出了真切的情义，心中自是感动，点点头说：“好了，当然好了。足足养了一年怎么可能不好？”
“她刚才说的废辰妃，倒也与实情差不远，你还要听得更详细么？”翎歌执了她的手轻轻问道，见她摇头，又继续问，“确实这宫中与我亲近之人甚少，你怕么？”
方钰蓉见她问得认真，略微思考才给出了回答：“我不怕，无论对错，不管好坏，只要我认定了，就不会怕。”翎歌听出她话里另有深意，却也不深究。
不怕就够了。
“我突然想去看看承儿了。”
自那日从昭阳殿回来后翎歌一直在想辰妃，也就不可抑制的想起她的孩儿，大皇子青楚承。前年辰妃被褫夺封号幽禁冷宫，楚承却年幼无过，一番周折下来就送到了淑妃身边。淑妃颜师诗，位主晋宁宫，身在妃位但膝下一直无子。
如今算来承儿应该有三岁多了。她记得那是个极爱笑的孩子，张嘴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就在喊她叶姨娘。只可惜他娘亲没福分。。
翎歌到晋宁宫的时候，淑妃刚刚把楚承哄睡下，听得贴身侍女进来低声禀报烨贵妃来访，眉心及不可见的跳了跳，既而整衣敛容前去接见。走到前厅就见翎歌在望着她做了一半的女红发呆，不由提高了声音向她见礼。
翎歌这才回过神，扶起她微躬的身躯：“起来吧，你知我不喜欢如此多礼的。”
淑妃心里想起一些往事，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轻笑道：“是我糊涂了，不过多些日子不见，竟把这忘了，该打。”说着朝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又将翎歌引至主位坐下，命人奉茶。
翎歌拿起她方才就一直盯着看的刺绣，抚上那尾绣得活灵活现的锦鲤不住摩挲。
“淑妃的绣工向来是这宫里顶好的，这样一比起来，本宫的女红简直惨不忍睹。以后若是有了孩子，连件衣裳都做不好，那可汗颜了。”
“宫里有的是好绣娘，皇子公主怎会没有衣裳穿呢？我们不过闲来无事绣着玩儿打发时间罢了，贵妃莫要再取笑臣妾了。”
翎歌正待说话，却见奶娘满脸无奈的抱着着个睡眼惺忪的小娃娃走了过来。原是楚承睡得迷迷糊糊间反手一摸，发现身边的母妃没了影子，不依不饶要来找她。淑妃朝翎歌歉意一笑，熟练地报过孩子低声诱哄着。
“乖，跟烨贵妃问安。”当她说到这句话时，本没有什么动作的翎歌眉头一皱，侧身把手一伸就要把孩子抱过来。
“来，叫叶姨娘。”
淑妃见状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抱着楚承的手，她可没忘记是楚承的生母害得她叶翎歌失去腹中胎儿。但不等她反应过来，怀里软软的身子就朝翎歌这边一翻身扑了过去，咧着嘴不住地笑，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叶姨娘。”
翎歌见状眉眼笑得弯弯的抱过扑来的奶娃娃，顺手从鬓边摘下一朵珠花给他拿在手里玩耍。
“记得叶姨娘？”
摇头······
“喜欢姨娘么？”
点头······
一大一小，一问一答，玩得也是不亦乐乎，但没多久楚承就在她怀里沉沉睡去，招手让奶娘把人抱走，翎歌才得空喝了口茶，转头问在一旁做针黹的淑妃：“他可知他生母？”
“皇上下过死命令，别说让他知道生母是谁，就是让他听到辰妃二字，都是格杀勿论。”淑妃放下针线，望向门外，目光所及像是冷宫的方向，“我并不受宠，现在还好，日后待楚承长大了，我还不知有没有能力护他无虞。”
寂静良久。
翎歌垂下眸子，起身做辞，淑妃自是相送到宫门口，翎歌坐上软轿，才掀开帘子道：“我知你真心疼承儿，上一辈的恩怨不应扯到他们身上，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就是。”
在淑妃感激的目光中放下帘子，又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音量之低。让淑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后若得空，常常带承儿来琼华宫走走吧。”
毕竟，是她对不起辰妃，不论是否出自她的意愿，她对不起她。
回到琼华宫，天色已暗，用过晚膳，凤挽帮着翎歌梳洗，不经意咕哝了一句“皇上好些日子没来咱们宫里了。”
翎歌勾唇一笑：“待他闹够了，自然会过来。”
宫里没有笨人，那日青煜虽面上没有发作，她却是知道他生气了。她虽是提醒他去看看淑妃，但她们的皇帝陛下怎会乖乖顺她的意去到晋宁宫。她叶翎歌让他不自在了，他就专宠叶翎歌在意的人，让那人在其余宫妃那里也不自在。
聪明如她，怎会猜不出来，只是苦了钰蓉了。
正出神的翎歌自然是没有发现身后梳头的人换了，力道也大了不少，直到她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方才回神，看清了铜镜里的影子。
“皇上？”
不料青煜却趁着她转身的动作，顺势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含笑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登基之前，你是如何唤朕的？”
翎歌失笑，颇有些无奈的张口道：“煜哥。”
青煜满意的放开她，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亲吻着她的头发，面颊。翎歌被他圈在怀里，略微困难的拿到了放在桌上的湿巾为他净面：“今日怎的喝这么多酒？”
“一直骚扰北境的蛮子今日来朝，朕高兴。”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北狄来朝的缘故，青煜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翎歌放下湿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是件值得开心的事，皇上······”
戛然而止的话只因青煜并指按住了她的唇，面露不悦的问她是不是又忘了。翎歌立马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煜哥今夜就宿在琼华宫吗？”
没有回答，青煜利落的动作代替了回答，他今晚就要宿在这里。
簌簌的脱衣声响，间或夹杂着一两声衣帛撕裂的声音，翎歌不禁轻笑一声，这人怎的如此急切。似有若无的笑声让青煜面露恼怒之色，张口轻咬那轻笑的唇，身子一个用力带着翎歌往床上倒去。
粗浊的喘息和着忍隐破碎的呻吟盈满一室，被翻红浪，更已深，夜正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