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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阳光万丈

那是一个漫长的没有停歇的午后,两个为几天后的颁奖典礼而忙碌的朋友,却异常清闲而沉重的站在窗前,这是难得的属于他们的时间,可怕的寂静,只听得到两个人彼此的呼吸,紫舒掏出蓝色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中传来一片线路的嘈杂,直到一个清晰女人的声音传递出来,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姜哲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不远处,躲在墙后的傅雪萌,更是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她曾经在姜哲的母亲为他汇款的时候,给他的家里打过电话。

“儿子,你真的能听到吗?妈想你,自从你上大学以后,妈就再没有见过你了,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不敢联系你,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们,你知道你上次回来,妈多高兴,因为我终于看到我的儿子,长的那么健康,强壮。后来你跟妈说的那些话,妈其实一点都没生气,这么些日子以来,我跟你爸爸一直都盼望着你能回家……”录音没有结束,姜哲便伸出手去夺手机,被紫舒躲了过去。

“你混蛋吗?给我听这些做什么!”姜哲暴躁的对紫舒吼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见紫舒仍然平静的看着他,自从认识她的那天,她似乎永远都是平静的。

紫舒没有还嘴,这是姜哲第一次骂她,她心里的确毫无波澜,因为父亲曾告诉她,每当遇到对你发怒的人,你只要温和的看着他们,把他们看作争抢不到玩具而哭闹的孩童,便会将他们带入和平。她毫无畏惧,怒吼、谩骂、甚至再掐一次她的脖子,无论如何,她要帮助他,勇敢的面对,那许久未曾打开的心结。

“妈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这么多年,我每天都会想你,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你,我反省了无数次,但是当我明白的时候,却没有机会再给你说了,对不起,妈一直都想说这句话,对不起,儿子。那时候你爸爸常年在制冷公司,妈一个人又要辛苦的带你,又要养家,真的是精神快崩溃了,所以妈希望你优秀,对你采取了极端的方式,妈真的错了,别再生我们的气,好吗?你不回来,当时你爸爸都想放弃你了,但是我没有,我仍然认为你有一天会想通的,妈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原谅,等着你回家。这个录音是你的一个同学让我录的,说会拿给你听,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听到,妈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最令我骄傲的儿子。”

录音结束了,紫舒茫然的看着窗外,大片的肃穆的颜色映入眼帘,一如那样苍老而柔弱的声音,沙哑凝重,透着永不被原谅与释怀的无奈,她听到了一声咳嗽,是傅雪萌的,也就是这个时刻,姜哲腿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傅雪萌冲过来一把扶住了她,她吃力的拖住姜哲的身子:“起来,起来啊。”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姜哲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当她爬起来看向姜哲的时候,他已是满脸的泪水。他将头埋在胳膊里,狠狠的痛哭。

紫舒无言的看着他们,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相识如此之久,他给予她的总是骄傲的,优秀的,不带一丝瑕疵,甚至倔强的身影。他有那么多的脆弱,当他坚硬漂亮的外壳,维护起自己可怜的自尊,却不想还是在今天,被活剥的淋漓尽致,她知道,那是他必须面对的伤,过程残忍,也要让他真实的去承受。

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不是所有的亲人,都会等着你回家。”

他掩面而泣,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双肩不住的颤抖,坐在地上的他,不是在拍卖会上神采奕奕的主持人,不是学校里备受器重的学生会主席,他只是一个内心受了伤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般心痛,终因无法理解来自亲人的伤害,多年贮藏于心的伤口,却仍是抵不过内心那如阳光般温暖的善良。

最痛的伤,总来自于最亲的人,爱,却是化解一切仇恨的良药。紫舒与傅雪萌对望了一眼,谁都无法去劝说,去阻拦这如决堤般泛滥的伤口。她们不敢相信,拥有那样脆弱声音的女人,曾经是拿着火筷子抽打自己儿子的少妇。

姜哲深深的叹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抬起红肿的双眼,他的双眼平静了,眼底再无波涛汹涌的挣扎,良久的静默,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紫舒蹲下身,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微笑着说:“是你自己走出来的,生命里的确有那么多的伤害存在,但是总有一天,当你发现,别人伤害你,也是源于他自己内心的痛苦,你就会拥有仁慈与悲悯,你妈妈的声音,很好听,雪萌在食堂内,哭着告诉我,她欠小玉的,她担心你的腿,可又不敢来跟你说话,姜哲,她们都诚心的忏悔了,现在正在伤害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啊。”

他怔住了,那样清澈而洞悉世事的眼神,平静而专注的看着他,直插心底,他从未想过,一向坚强的自己,会输给这样一个外表柔弱而安静的女孩。他从地上爬起来,傅雪萌小心翼翼的搀着他,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而是顺势靠住了她。

“你啊,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我手里了,这辈子,我看你就别想再跳出去了。”傅雪萌擦了擦微红的眼睛,露出调皮的笑容,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醉倒在她怀里的拥抱,在她的眼里,他的泪,也是如此的动人,如此的令她心疼。

冬阳浓烈而炽热的照进窗棂,傅雪萌的话,让他们三个人同时笑了出来,她们搀扶着姜哲来到窗边,日光透过斑驳细密的树枝,无遮无拦的暖在他们脸上。

“姜哲,只要你愿意抬头看一看,这世上,阳光万丈。”紫舒开心的笑了。

“紫舒,顾梦菲终于从学校滚蛋了,说白了,是小玉的功劳啊,嘿嘿。”课堂上,傅雪萌恢复了她许久不见的活泼,低声凑到紫舒耳边,这是期末复习阶段,马卫宏老师在台上一丝不苟的为大家划取重点,紫舒微笑的向后看了一眼,同样悄声说道:“那你家那位先生,可是要成了孤家寡人了啊?。”

姜哲在后排认真的做笔记,由于他的视力极好,因此每堂课都会拉着乐小乐一起坐在后排,两个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成为了女生们多次讨论的一道风景。

马卫宏的声音圆润,洪亮,标准的老师腔调,但是在紫舒眼里,却略发可笑,他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子,将耳朵也包的严严实实的,外表的敦厚却一点也遮不住那双贼眉鼠眼的气质,紫舒想到在办公室内偷听到的那场争吵,渐渐失去了笑容。

这是冬季的回暖,校园内又重新荡漾起欢声笑语,学生们结伴穿过走廊、教室、楼道,扎堆坐在图书馆内复习功课,讨论着英语考试成绩,讨论着月底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各班极力的争取全额,在他们看来,那是和毕业典礼一样隆重的盛会。也是在那个时候,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不胫而走:岳子航受伤了。

第一个告诉紫舒这个消息的人是姜哲,那天他们三个人在校内的多媒体教室内统计名单,姜哲无意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她,他的语气很轻,略带着轻蔑。

“什么?岳子航受伤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傅雪萌听完后便尖声惊叫起来,校内的新闻她是了如指掌的,而这样的消息她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时候的事?”紫舒抬起眼,平静的问道。

“前几天,是校联谊会的人告诉我的,具体原因不知道,听说是轻微的脑震荡,学校让封锁消息,但是仍然被他们学校的人说了出来,你不要再传了就好。”

他的声音很淡,说话间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也没有注意到紫舒的表情。

“他在哪里?”这是紫舒在得知消息后,平静问出的第二个问题。

“就是我上次住的那个医院,紫舒,你最好,去看看他吧。”姜哲说完便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却撞见了她满脸的错愕,他只好低下了头。

“紫舒?紫舒……”伴随着傅雪萌的叫喊,紫舒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下了楼,等到傅雪萌追到楼梯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傅雪萌惊呆了。隐约间,她记起上次自己丢了书包,紫舒也曾这样楼上楼下的奔跑。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傅雪萌好奇的问道。

姜哲无奈的望着她,那天后,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不再掺杂那么多的棱角和锋芒,他看着手里的表格,低声说道:“他说,不要让紫舒知道。”

紫舒在跑出大门的那一刻,已经穿好了所有的衣服,黄色的棉羽绒服将她衬托的如此娇小,她掏出手机拨打岳子航的电话,没有人接,第二次打,仍然没有人接。她疯了,拼命的朝着沙利医院的方向跑去,公交车站挤满了圆鼓鼓的人群,他们惊诧的看着街上那个奔跑的女孩,权当是在欣赏着一场好看的演出。

紫舒天生方向感极差,父亲不止一次的说她的方位感如此糟糕,却能够完成一副作品的构图和布局,实在令人惊讶。沙利医院距离学校并不远,但是她仍然在错综复杂的路口兜兜转转,街上行人稀少,紫舒踉踉跄跄的不停奔跑。

她记不清路,却记得那个车站,就是那里,他温热的唇留下了让她无比回想的印记,冬季道路湿滑,潮湿的水汽禁锢着每一口呼吸,紫舒在一个路口摔倒,当她爬起来的时候,北阳沙利医院的牌子,赫然呈现在眼前,僻静的街道,熟悉的巷口,是那晚并肩走过的温柔,紫舒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三楼,住院部。

他包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瘦削的脸颊早已是青紫一片,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上插着输液的管子,柔弱无力的躺在床上,身旁是护士们忙碌的身影。

她靠着门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几日未见,竟然已分辨不清他的模样,她用力的呼气,吸气,脑中一片清冷眩晕,一滴滴泪无声滚落,湿了胸前一片。

从画家协会回来的路上,高正军发生了严重的呼吸不足,这是他多年的支气管炎为他留下的顽疾,情绪上升的时候,脸颊会憋到通红、酱紫。最严重的情况便是呼吸不畅,寒冷的空气一团团进入那燥热的体内,引发了呼吸系统的短路。

他病倒了,严重的感冒和上呼吸道感染,但是他仍然拖着疼痛的身体,撑着几乎爆裂的大脑进行工作,这个在一个月前还做着发财梦的人,此刻面临崩溃。

艺术公司内的展品已被他悉数卖光,而拍卖会后所剩的余款也用在了打点各路关系上,自己不能倒下,这是他当初建设公司的时候,给自己立下的毒誓,他坚信自己是个有好生之德的男人,会永远奇迹的逆境重生。那次会议,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老周为他留足了面子,至少让他体面的倒下和离开。

“邱雨琪,你给我等着瞧,我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的。”空旷的办公室内,供暖的暖风空调已经修好,喷洒着无遮无拦的热气,高正军仍然狠狠打了个喷嚏。吹乱了面前的纸张,他用手捡起来,是那张与姜哲签订的买画交易合同。

“主任,您的水。”毕恭毕敬的秘书为他端上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他是地地道道的北阳人,招聘她进来的时候,高正军也正是看重了他的勇气。这样濒临倒闭的是非公司,仍然会吸引到新人的加入,这令他非常的意外。

花茶的香气,与寒冷的空气混合,衬托着两个人之间冰冷的气氛,他看着氤氲着白色雾气的茶杯,不自主的想起了石蕊,那样的温柔安抚、悉心叮嘱,恐怕是不会再有了,他看了看身旁的男秘书,皱起眉头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今天上午有个人来公司找您,您不在,我就让他下午再过来。”秘书小心翼翼的看着高正军:“我没经过您的同意,就私自同意了,他叫姜哲。预约……”

高正军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让他来吧,他来的时候你通知我就好。”

当姜哲撑着双拐迈着沉重的双腿,挪到博源公司楼下时,眼底一片冰冷。

“高主任,你的画全部好了。”姜哲放下拐杖,将那十三幅作品的样图拍到高正军面前,又从灰色的外套里取出那张合同,厉声说道:“这根本不合法。”

他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又看了看姜哲身旁的拐杖,嘲讽的说道:“怎么?这个模样了,还有空给高叔叔来送画?真是精神可嘉啊。”

“你少废话了!那些画我已经全部画完,但是尺幅太大,没办法全部拿来,如果这些样章你满意,我会找人帮忙送过来。”姜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的老师告诉我,你我这样订立合同根本就是不合法的,我看你也没有经过专门的法务部门鉴定,就私自盖了公章,说白了,这就是,不平等条约!”

“哈哈……”高正军笑着打了个喷嚏,险些将杯中的水喷了出来,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模样,只感觉又可气又好笑,如果不是碍于场地,他会将杯中的茶水毫不犹豫泼在他的脸上,多年的经验,让他早已看出合同的漏洞和不足,但是他并没有继续姜哲的疑问,只是轻蔑的看着他:“你这么短时间就画好了?”

“是。”他不容置喙的回答。像是知道问题的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时的干脆有力,那些孤独作画的日日夜夜,都在这一刻迸发为胸膛的气力,虽然前几天,傅雪萌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但是最好她仍然帮助他一起完成了画作,只是他不想对这个贪得无厌的高正军说起她,浪费唇舌与时间。

“是吗?”高正军说话间拿起了桌上的样图,那些袖珍般的图画在纸上丝丝秘密,一笔一划都一丝不苟,足以见得其中的用心,他不屑的将那些图画放下了。

“但是我要看了画作,才知道具体真实的质量,如果质量不能让我满意,那我也不必付钱给你了,反正你也说了,那张合同是不算数的,是吧姜同学?”

“你……”姜哲气愤的看着他,双目犹如充血般胀痛,死死在桌下捏住了拳头,他后悔没有提早买一台微型摄像机,将今天的这一幕完完全全的录制下来。他只是愤怒的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无耻!”

“你才无耻!”高正军坐直了身子,愤怒的瞪着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竟然敢公然的在他的办公室里骂他,这令他非常难堪,他死死的盯着这个满脸怒气的孩子:“当初是见钱眼开,眉飞色舞的要跟我立合同,现在又跑来跟我说合同不合法,回去好好问问你老子,世上有没有这个狗屁道理!究竟是谁无耻!”

他的话令姜哲脸上发烧,却终究是想不出一句话,他僵坐在椅子上,头脑中一片混乱,当初文化群老师拿着合同安慰他,告诉他那张合同的订立是不合法的,不会被劳动行政部门批准的,但是他无法回击,因为合同的订立,是双方自愿的。

高正军同样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个愤怒的男孩,当初他没有想到,何林峰即使将这些画拍给学校的学生,也不会留给他做商业买卖。而他也不会想到,这些画会被那些学生们偷偷流拍到市场,如今风气过去,作品的市场价格骤然下降,他即使收购正品,也不会再有多大的利润空间,姜哲的画,此刻犹如废纸一般。

“不要付款。”良久的对视后,姜哲倔强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如实的把那些画送给你,一共十三幅,全部按原画标准创作,但是我不会要你的钱,一分钱都不会要。”他理直气壮的说着,那些拖着病腿作画的不眠之夜,奋战在小画室内的艰辛,几乎敖瞎了双眼的执着,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他一定要让眼前这个人知道,这样的艰辛,并不是为了去赚取那些肮脏的金钱。

他说完便站起了身,拄着拐杖向外走去,由于无法按时休息,他的腿部肌肉再次失去了力量,只好暂时依靠双拐,维持一段时间,撑到寒假的休养。他走到门口,便听到高正军低声喊住了他。

“小子,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将那件事透露给学校,高叔叔会让你好看。”

冰冷而阴沉的声音,响在姜哲的耳畔,他抬腿离开了办公室,没有丝毫停留。高正军颓废的放下了茶杯,失神的看着天花板,虽然他知道上方会极力封锁消息,但是他没有想到陈夕会将这件事捅出去,这个丫头算准了他不会将这件事扩大,所以添油加醋的改编了故事的原貌,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将全部责任推给了他。

“妈的,总是落在女人手里。”高正军不自主的骂了一句,而姜哲那张略带稚嫩的脸,不停的晃在他的脑海里。原本他打算用那张合同牵制住这个孩子,但是他竟然看出了合同是没有经过审批的,那些法务程序,不过是个说辞与摆设。

那张年轻的脸颊让他厌恶,但是不可否认,在那张脸上,又蕴藏着许多令他熟悉的东西,姜哲刚毅的脸型、倔强的神情、唇边微黑的绒毛胡须,似乎都在挑逗着他的记忆,那是谁呢?许久他才看出来,那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如此的果敢、决绝、坚强而充满野心。合同是无效的,那么他完全可以不再为他作画,但是

他依旧在合同预定的时间内,提前完成了所有创作,并且分文不取。他想起曾经孤注一掷的创办博远艺术公司的自己,带领着只有几个人的团队苦苦挣扎,在一次又一次的创业过程中遭到瓶颈、找不到出路,最后又一次次的化解危机。

他记起杨晓倩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男人,活的就是一种雄心。

望着姜哲那略显瘦弱的背影,他找到了某种屹立的斗志,而桌子上的电话,也随着这种斗志适时的响了起来,是他雇佣的调查小组。

“老高,我们已经查了,石蕊那个臭丫头并没有去画家协会工作,北阳市内也没有再留下过她的消息,她很可能已经跑了,我们想方设法查到了这几天航空各公司的登机记录,都没有找到她的名字,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个人,可能你认识。”

“谁?”高正军握着电话,紧张的屏住呼吸,焦急的等待着答案。

“丁鹏。”对方抛出了两个字:“您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高正军许久没有说话,愣住了半晌,缓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去了哪里?还能不能追到他?”

“是南方,距离北阳很远的畔源。”对方为难的说道:“这些记录本来是保密的,我们能搞到手已经很不容易,监控录像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那个地方实在太远,我们都没有听说过,我是估计你认识这个人,但是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废物!”高正军怒不可遏的骂道,话筒内立刻没有了声音,过了许久,他缓缓的挂断了电话,思来想去,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即使找到他们,他又能如何?在当初丁鹏提出辞职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电脑内提示一封新邮件,打开观看,是通知下周一在画家协会商议颁奖典礼的流程,高正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这也许是他最后进画家协会的机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吗?艺术,他真的玩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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