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寒冷的季节来到彩云之南,一个叫作安宁市的地方。这次到安宁市,主要是为了参加奶奶的百岁生日宴会。于是,这短暂的游走便有了些热闹和寻亲的意味。
奶奶长期居住在伯父家里,因伯父一直在安宁市工作,奶奶也跟随伯父待在了安宁市。提起奶奶这个百岁老人,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太多,但我想,她应该是执着和谦卑的。奶奶从年轻时一直坚持吃素,逢农历初一、十五绝不沾油腻。记得这其中还有个插曲。小时候大姐不知晓吃素为何意,以为不食肉类就可以,于是就在用餐时给奶奶碗里挟了一个荷包蛋。我看到奶奶当时气坏了,急得连这碗饭也一起扔掉了。在我心中,第一次觉得信仰是如此的神圣,也因此意识到,有所敬畏也是一种幸福。
我们到达安宁时晴空高照,阳光照耀我的时候,我的身体暖暖的,又仿佛是透明的,像站立在这高原上千年的丛林。听伯父讲起,安宁市位于云南高原中部,距省会城市昆明仅30公里,是云南省的冶金、盐磷化工基地,是昆明通往滇西及东南亚国家的交通枢纽。对于安宁市,我们家人所熟知的也是伯父所在的这家公司,一个国营冶金建设企业,他们主要的职责是为昆钢发展建设服务。
走进伯父所在的公司,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红色、粉色、白色的花团,排列在过道两旁。在过道中行走,我仿佛在春天里穿行,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扑面而来。这里就像一个四合院,员工办公楼与住宿区由一条过道隔开,大家吃住都在这里,对于东家长西家短的,这里的人们都很熟悉。自然,关于奶奶百岁寿宴,大家也是热心地积极参与。
走过花团锦簇的过道,我们到了伯父家里。此时,伯父家的客厅已经是高朋满座。有从老家赶来的亲戚,也有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亲人,大家都想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一睹百岁老人的风采,同时也送上真挚的祝福。与亲人们打过招呼后,我们赶紧去隔壁房间拜见奶奶。随着年岁的增长,奶奶的视力已逐渐减弱,但她能听清楚我们的谈话。于是,当我们进门报上自己的姓名后,奶奶伸出手,开始抚摸我们的额头、手臂,以此来判断我们的近况。当她发现我和姐姐家的孩子个头都长高了时,奶奶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奶奶的生日宴会于周六晚上如期举行。前来祝贺的除了我们这些亲人外,还有伯父公司的领导及同事,整整围坐了五十桌人。寿宴开始,按照程序首先是伯父代替家人致答谢词,然后是我们晚辈给奶奶献花,比较有趣的是两个弟弟给奶奶送祝福的环节。这两个弟弟平时就风趣幽默,到了给奶奶送祝福时也是这样,他们像搞接力赛一样,这个说了上句,另一个人要顺着上句末尾的字去接下一句。比如大弟弟说“祝奶奶健康长寿”,小弟弟则接着说“祝奶奶寿比南山”……在他们俩的祝福声中,喜庆的氛围愈发浓烈。
寿宴最热闹的一个环节是全家合影。奶奶披着玫红色的披肩端坐在舞台中央,然后是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陪伴在左右,接下来是我们孙子孙女辈排在后面。到了奶奶这个年纪,我们这个大家族已经是四代同堂了,因此重孙辈这些还没来得及蹿高的小毛头,都蹲在了奶奶的身边。此时,窗外柔和的月光投射进来,照亮了奶奶慈祥的笑脸。在我看来,这幅举家团圆的美好画面,犹如一把徐徐铺开的扇叶:昔日,奶奶裹着小脚在田间劳作,养活家人;如今,子孙后代们陆陆续续走进城市,一代代人将勤劳致富的美德传承。
寿宴最后是安宁市老年大学舞蹈班的学生们的助兴演出,因为这些学生多来自伯父的公司,所以有人笑言,我们家的百岁老人就是公司大家的老人,大家出一份力增添喜庆的气氛也是应该。在这些不太年老的退休职工们的舞蹈中,奶奶的生日宴会接近了尾声。
在客人们陆续散去的时候,我步入了安宁这座城市的街头,一阵风从四面八方吹向我。这种时刻,所有的嘈杂纷争,全都悄然退去了,宁和、富足甚至安详从我的心底盈盈升起。我突然感到,“小景隐于市,大景隐于山”这样的评价在云南可能更适合于安宁这样美丽和谐的城市,“安宁、安宁”,即是“安居乐业,宁静致远”之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