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三龙和圆圆到二龙家来了。他们名义上来看老太太,实际上是来蹭饭的。来之前三龙就给二龙打了个电话,说要吃涮羊肉。二龙说那咱们在外边吃吧,三龙说别别别,我就喜欢吃你拌的那种作料。
一进门,三龙叫妈,周圆圆也叫妈,热情洋溢。带的东西也多,小孩吃的、老人吃的一大堆。另外,周圆圆按照三龙的指点,专门为老太太扯了一块大花的真丝面料。这把老太太高兴坏了。老太太摸着滑溜溜的面料,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那是喜悦的眼泪,也是委屈的眼泪呀。看来还是三媳妇懂事!她来快三个礼拜了,二媳妇除了摔门,除了惹她生气,什么时候让她这样高兴过呀!周圆圆没想到一块丝织品能产生如此巨大的效果,当初三龙让她买时,她还说这么花的东西,你老娘要它干什么?这下才知道,还是儿子了解娘的心呀!
照例,二龙到厨房忙活。三龙和周圆圆在客厅陪老太太说话。周圆圆受了表扬,便顺杆爬着,有心没肺地说了些让老太太高兴的话。“妈,当初给你选这块料子时,三龙还说太花了,你不一定喜欢,我说妈肯定喜欢。三龙你看怎么样?妈喜欢吧?”周圆圆说,还跟真的似的瞪了三龙一眼。三龙心说你可真会说,怎么一转眼成了你选的了?不过为了让老婆老太太高兴,便说对对对,还是圆圆有眼力。
“圆圆,你来。”林晓莉在卧室喊周圆圆,随后两人便把屋门关了。三龙陪老太太聊了一阵,打开电视,说:“妈,你看会儿电视,我到厨房帮我二哥干点活。”
厨房里,二龙正在切土豆。三龙随手抓了块生豆腐尝了尝,问:“妈怎么样?能住惯吗?”二龙说还行。三龙问:“没跟二嫂闹点摩擦?”二龙说摩擦还能没有?大体上还过得去。三龙说:“我就担心妈以后住到我那儿怎么办?圆圆那狗脾气你还不知道,连我都不好适应,妈怎么能适应得了?”二龙说你操那心干什么?妈下一站是去大哥家,离到你那儿还早着哩!
“大哥他们来看过妈了吧?”三龙又问。“他没来,大嫂一个人来的。”
“大哥这阵不知道怎么样?我看他那厂子够呛!”
“不是一般的够呛!就他那厂,现在还生产三接头皮鞋,迟早非倒不可!”
弟兄两个说了会儿别的,三龙突然想起什么,问:“圆圆说,她那天在三环路上看见你了?”
“哪一天?我怎么没印象?”二龙没在意,继续切他的土豆。
“好像是上礼拜三吧?我们在车里,我没看见,圆圆说她看见你和谁在一块儿说什么。”
二龙这下在意了——天!那几天他正和杨晖在一块儿,看来到处都是警惕的眼睛呀!好在三龙没再追问,好像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不过当哥的还是被弟弟这随便一问,弄得一紧张,差点没把指甲盖切掉一块!
在卧室里,林晓莉和周圆圆说了会儿别的,然后就开始议论婆婆。这是自然规律,两个当儿媳妇的到了一块儿,你不让她们议论议论婆婆绝对不可能。
“二嫂你还真行!我看你把老太太侍候得挺高兴嘛!”周圆圆说。她恨不得再补充说一句:那就让老太太一直在你这儿住下去得啦!
林晓莉一撇嘴,说:“高兴个屁!那是看见她三儿子了高兴!是看见你给她带的那块料子高兴!”
周圆圆就笑,说:“怎么?婆媳大战,已经接上火啦?”林晓莉又一撇嘴:可不是!本来我想不就三个月吗?
和平共处,怎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老太太不行,老太太不愿意忍,老太太不想和平共处,动不动就挑衅,动不动就打第一枪。一会儿嫌我进门没叫她,一会儿又嫌我懒,活儿都让她儿子一个人干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嘛!她以为现在是解放前,以为这是在他们那穷乡僻壤,还指望我像童养媳妇那样侍候她呢,哼!”
周圆圆听了,一边笑,一边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是吗?老太太这么难对付呀?那我可得从你这儿好好取取经,要不然将来过我那边后怎么办呀?”
妯娌俩议论了一会儿婆婆,又开始说别的,衣服化妆品乱扯了一通。临了,周圆圆就想起那天看见二龙的事,便说:“二哥这阵好像挺忙的,老在外边跑。”林晓莉说他那是瞎忙,听名叫户外广告公司,实际上就是往马路两边立牌子,不在外边跑往哪儿立?周圆圆就说我们那天看见二哥了,他和另一个人在一块儿——周圆圆差点就说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在一块儿,话到嘴边又变了。林晓莉没听出她话里有话,没接着再往下问。
“怎么样老公,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吃完涮羊肉回来的路上,周圆圆问三龙。三龙说不错不错。周圆圆今天表现得的确不错,吃饭时不断地给老太太布菜,还敬老太太喝了一口白酒,差不多快成了媳妇秀了。看得林晓莉三次四次五次地撇嘴,差不多把嘴都快撇歪了。周圆圆受到表扬一高兴,就又把她差点说漏嘴的事说了。
“还算你聪明,没直接说看见二哥和别的女孩在一块儿。这事可别再提了,咱别没事给二哥找事也给咱们自己找事!”三龙教训周圆圆说。
不过他没告诉周圆圆他自己也差点说漏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