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又一件事发生了。
这天是周末,京京下午没课,吃完小饭桌就回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火味。“奶奶,你在干什么呀?”京京不知道老太太在干什么,问。
老太太正在客厅烧香——这天是农历什么节气,老太太进城以后已经很长时间没烧香了,怕菩萨抱怨,便趁儿媳妇和小孙女不在家时,想给神补补自己的心愿——老太太对此早有准备,她从她那装金银财宝的包里边拿出一个硬纸盒,里边居然装着一尊瓷观音像。儿子家里没有神龛,老太太只好委屈菩萨,把菩萨暂时放在电视机柜上——电视机柜上除了放着电视机,老太太看见旁边还放了一件比电视机矮了许多的扁匣子。老太太不知道那是DVD机,觉得在那上边放菩萨正合适。菩萨摆好后,没有香炉,老太太便从厨房找了一个大碗,然后装了多半碗大米,权当香炉用了。一切就绪,刚把满炉香点上,三跪六拜还没进行完毕,京京便回来了。
“奶奶求神保佑保佑你们。”老太太跪拜完毕,悄悄对孙女说。
京京说:“咱们家又不是神庙,你烧那么多香要熏死我们呀!”
老太太说:“崽女子不敢乱说!叫菩萨听见了可了不得!”然后从怀里掏出十块钱,用收买的口气对京京说:“奶奶给你十块钱,你出去买冰激凌吃。”说完又补充道,“记着可别给你妈说。等你妈晚上回来前,奶奶就把香炉撤了。”
京京就提醒奶奶说:“那你还不赶紧把窗户打开,要不我妈回来一闻烟味,不用我说也知道了。”
老太太就说对对对,然后和京京一起,噼里啪啦把屋子的窗户全打开了。
但是没想到,林晓莉两点半不到就回来了——原来她这天下午就一节课,上完课就急着赶回来了。
老太太正在收拾“香碗”,一听到门钥匙响,心里就喊了一声坏啦。
但老太太喊什么都晚啦,林晓莉已经开门进来了。在闻到烟火味的同时,看见老太太正把“香碗”从DVD机上拿开。
老太太心一慌,把碗里的香灰和大米弄撒了,电视柜上、地上到处都是,有部分香灰正好掉进DVD机的散热孔里。
林晓莉这下火啦——早晨的火还在闷着呢!这下旧火新火一起着:“妈你干什么?你看你把屋子熏成什么啦?你想制造火灾是不是?”
老太太一看儿媳妇的脸色,知道自己闯祸了,努力赔着笑脸说:“妈怎么会制造火灾?妈只是想给菩萨烧烧香,保佑保佑你们全家。”
林晓莉说:“我们全家用不着你来保佑!这DVD机是一两千块钱新买的,是你烧香的地儿吗?”嘴里说着,手里将DVD机旁边放的一摞光盘,哗啦一声全扒拉到地上。
老太太还是忍着,说:“是妈不对是妈不对,妈下次不在这上边烧了。”
林晓莉就更火了,说:“什么下一次!我告诉你,今后不准你在我们家烧你那破香!”说完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了门。
老太太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心里想我给菩萨烧了一辈子香了,毛主席邓主席江主席胡主席都不反对我给菩萨烧香,全国人民也不反对,你凭什么反对?凭什么说我烧的是破香?我一个当婆婆的,已经再三再四给你赔笑脸说我不对我不对,你还要怎么样?
老太太越想越委屈。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这时,偏偏小四打电话来了。是京京接的电话。小四问京京奶奶在不在?京京说在,然后就叫奶奶接电话。老太太拿着话筒,一边说好着哩好着哩,妈在你二哥家住得好着哩,一边眼泪就流出来了。小四那边听出不太对劲,问妈你怎么啦?是不是我二哥他们惹你生气啦?老太太赶紧说没有没有,随后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林晓莉在卧室越想越气,小四的电话刚打完,她马上就拨通了二龙的手机。二龙那边刚一接通,她就冲着话筒喊了一句:
“郑二龙,你马上给我从上海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