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神光过后,老太太完成了对儿媳妇立场的根本转变,并相机在战略上作了调整。
老太太明白,要讨儿媳妇的欢心,就得首先弄清楚儿媳妇喜欢什么。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老太太发现林晓莉喜欢的东西相当广泛:漂亮衣服,高级化妆品,当然还有钱。老太太觉得从这些方面讨好儿媳妇一则“成本”太高,她承担不起;二则她对高级化妆品啦,漂亮衣服啦也不在行,恐怕讨好也讨好不到点上。能不能找到一种低成本的、她自己又比较在行的讨好儿媳妇的办法呢?老太太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时间,还是没找到。老太太本来想去请教儿子,但又觉得母子俩合谋讨好一个女人有点不合适,便决定去问问孙女,向孙女咨询咨询。
“京京,奶奶问你个问题。”老太太说。
“奶奶你说,是语文还是数学?”京京说。
“奶奶哪里懂得那些。奶奶问你,你妈平时最喜欢什么?”
京京奇怪了一下,然后脱口告诉奶奶说:“我妈平时最喜欢听别人夸她漂亮啊!”
老太太这下茅塞顿开:这是多么简捷的一个讨好儿媳妇的办法呀!几乎不用花什么成本,自己又比较在行。这么好的一个方法,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看样子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而且还得不耻下问。
老太太高兴得心花怒放,抱着小孙女亲了一下,并说了句:“奶奶谢谢你!”弄得京京莫名其妙了好半天。
从此以后,老太太就和“漂亮”这个词干上了。
老太太决定先从衣服夸起——老太太懂得事情不能做得太直接太露骨,不能让儿媳妇觉得是在故意讨好她。别着急,先夸衣服再夸人,一步一步来。
这天,就林晓莉和老太太在家,林晓莉正在卧室收拾衣柜。天气渐渐热了,她准备把冬天的衣服归置归置,把春夏衣服整出来晒晒。老太太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便一边推卧室门,一边说:
“晓莉呀,妈来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没有进你们的屋子好好看看。妈今天想好好看看行不行?”
经过这一阵调整,尤其是在杨晖问题上老太太“主持正义”的做法,使林晓莉对老太太的感觉也有了转变。林晓莉赶紧说:“妈,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尽管看。不过我正在收拾衣服,要不等一会儿我收拾完你再看吧?”
“妈就是想看看你的衣服。”老太太说着便进屋了。
林晓莉便把归置出来的衣服一件件打开让老太太看。先让看二龙的,什么牌子,什么料子,多少钱。老太太说好,好。又说男人家,穿那么好干什么?轮到林晓莉的衣服了,她打开一件,老太太说句哎呀呀真好看,漂亮死了!又打开一件,老太太又说句漂亮死了,把妈的眼都晃花了。而且老太太还严格遵循只看只夸不动手的原则,没有伸手去摸衣服。如果打开一件她摸一件,那林晓莉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最关键、最让林晓莉开心的是,老太太在总结这些衣服时说:“再好看的衣服也看什么人穿。妈觉得这些衣服也就是晓莉你穿上漂亮有样,别的女人穿恐怕就糟蹋了——能不能穿上还不一定呢!”
林晓莉一高兴,便拣出两件衬衣给了老太太,说:“妈,给你。这两件衬衣我买回来还没穿过,你要能穿你穿,你不能穿回头给小四也行。”
老太太如获至宝,抱着衣服说:“妈不给别人,妈好好藏着。你给妈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妈都好好藏着。”
夸完衣服,接着再夸人。看电视的时候,京京一说哪个女演员漂亮,老太太马上反驳说没有你妈漂亮。家里来了女宾,不轮是林晓莉的朋友,还是二龙的同事,老太太的评价一律是没有我们晓莉漂亮。不只衣服漂亮,人漂亮,现在经林晓莉手的东西,全都漂亮,全都是好东西了。林晓莉给老太太买回一双拖鞋,老太太还没试就说:“合适,颜色式样都合适。”林晓莉买回来几个菜包子,老太太尝了一口,便说:“哎呀,我们晓莉买的包子就是好吃,皮又薄又软,里边还有粉丝,妈就爱吃这种包子。”最后发展到连林晓莉吃的药也全是好药了——这天老太太又有点闹肚子,二龙给了她两粒黄连素,但老太太没吃,而是找到林晓莉,郑重其事地说:“晓莉,你把你吃的拉肚子药给妈吃两粒,妈觉得你的药比二龙的好。”
“你施了什么魔法,让我妈成天追在屁股后边夸你讨好你?”二龙问林晓莉。
林晓莉说:“我也弄不清,你问你妈去吧——不过这样我倒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