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的万众鞋厂说破产就破产了。
大龙的精神一下子垮了，闷着头在家里睡了一天一夜。老太太觉出点什么。她问大龙，大龙不说话，只“嗯”了一声，闷着头继续睡。老太太又问吴月，吴月只好说病了，可能是感冒了，回过头赶紧给二龙打电话。
“我马上过来。”二龙说，又问，“告诉三龙了吗？”
吴月说：“还没有。”又说，“二龙，我看你们不能过来，妈现在还不知道这事。我想咱们几个先商量商量，暂时最好别让妈知道。”
二龙也反应过来了，说：“对。那这样吧，晚上到我这里谈吧。我现在就给三龙打电话，让他六点半去接你。”
吴月说不用了，我骑自行车过去，挺方便的。
二龙这天就提前收摊，赶回来把事情对林晓莉说了，他想先和老婆商量商量。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们郑家三个儿子一直挺顺的，今年这是怎么啦？”林晓莉说。
“先不说这些。咱们先想想，大哥下一步怎么办？”二龙说。
“大哥不是干部吗？厂子破产，干部也和工人一起下岗？”
“厂子都不存在了，他给谁当干部去？下一步帮他找个合适的事情，还真不容易。”
“大不了你弟兄俩一块儿卖鱼不就结了？”
“现在事情难就难在这里。大哥那人你还不知道，死爱面子，这么多年就死撑着，特把自己那破科长当回事。这不大嫂说了，已经躺一天一夜了。”
“你都能放下白领的架子，他那小科长的架子还放不下？”
“人跟人还能一般齐？行啦，咱俩先别争啦，等大嫂和三龙来了再说，也许三龙能想出办法。”
吴月与三龙是前后脚赶到的。兄弟妯娌也顾不上客套了，直接就开始谈事情。二龙给三龙打电话时，已经把情况简单说了说。三龙来了，又问了大嫂一些具体问题。吴月有些讲了讲，有些她也说不清楚。大龙回来也没给她多讲什么，只是说厂子破产啦，他下岗啦，然后蒙头便睡。林晓莉说，国家不是有政策，保证下岗工人的最低生活标准吗？二龙说不是保证最低生活标准，是发放最低生活费。林晓莉说，那拖欠的工资总该发吧？三龙说那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说完又问吴月：“大嫂，妈到你那儿住多长时间啦？”
吴月说：“二十来天吧，还不到一个月。”
三龙说：“妈年龄大了，而且一直把大哥是国家干部当回事，所以我想这事不能让妈知道。我考虑了两个方案，一个，我把妈提前接过去住到我那里——这我得和圆圆商量一下，不过问题不大；要不然，就把妈送回阳坊，等以后情况好转了，再把妈接来不迟。”
二龙马上附和，说：“对对，三龙说的是个事。我这档子烂事妈还不知道，再加上大哥这事，让妈知道了打击太大，我看还是直接送回阳坊比较稳妥。”吴月与林晓莉也表示同意。
这件事商量定，接着又回到大龙的工作问题上。吴月说，不行就让他和二龙一起卖鱼吧？三龙说大嫂，恐怕不行。你应该了解大哥，大哥可没有二哥那么想得开。二哥是心里有底，不会觉得站摊卖鱼丢人。大哥不行，大哥心里没这个底。他那厂子我了解一点，其实这几年就不行，可咱们什么时候听他说过一句不行啦？他什么时候都是那句话：没事，挺好的。你现在让他一下子去站摊卖鱼，他肯定不接受。
吴月说这我了解，你大哥就这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林晓莉觉得气氛太沉闷了，笑笑说：“哟，看样子还是你们弟兄俩了解大哥。我刚才也给二龙说过这话，他也是三龙这个观点。”说完又问，“大嫂，那你觉得给大哥找个什么工作他能接受？”
吴月苦笑一下，说：“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找你们商量嘛！”
二龙说：“老三，要不让大哥到你那儿试试？我干不成的事，没准大哥能干成——大哥是销售科长出身，搞推销是老本行。”
三龙说：“我也这么考虑。要不这样，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明天上午，我开车和二哥一块儿过去，先把妈送走，回来再商量大哥的事。他如果愿意去我那儿，好办；如果不愿意，听听他的想法再说——二哥，大嫂，二嫂，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二龙、林晓莉、吴月，都点头说行行。吴月又问二龙，那你的鱼摊明天怎么办？二龙说没事，回头我给陈冬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先顶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