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走后不久,山东刘胜利发来的一车冻海虾到货了,一共四吨。刘胜利本人这次没来,但派来的人按老规矩,八千斤货给大龙回了四千块钱。因为前几次虾的质量都没问题,大龙这次验货的时候,就只打开上边几个纸箱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便按预先的方案,打电话把货批下去了。另外,他给自己家和二龙三龙各留了两斤。给林晓莉打电话的时候,林晓莉问多少钱一斤,大龙说什么钱不钱的,你别给大哥说这个。林晓莉说不是问给他们家的两斤虾多少钱,是她们学校今天有十来位外校教师观摩教学,中午要留下来吃顿饭,如果便宜的话,她想告诉教工食堂也买一些,因为食堂管理员曾给林晓莉提过这事。大龙说那肯定比别的地方便宜呀!家乐福星期天打折时,每斤海虾也要十四块钱一斤,我们这虾才九块钱一斤。林晓莉说怎么那么便宜呀?大龙说我们进得多,这次一共进了八千斤,量一大价格自然就降低了。我给你留一箱,十斤,你让他们来取——对啦,别让他们到这里来取啦,正好有辆车去你们学校那边,我让司机直接送你们学校食堂得啦。
坏事就坏在这箱虾上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坏事,是闯了天大的祸事。
林晓莉是课间休息时打的电话,随后就赶紧告诉了食堂管理员。食堂管理员一听才九块钱一斤,而且还送货上门,高兴地连说了两声谢谢你林老师。天热,虾送来打开纸箱时,冰已经全都化了。炊事员洗虾时看见有些虾的虾头有些发暗,但想天这么热,再新鲜的虾也保不齐得变点颜色,便没怎么在意。十斤虾一半白灼一半干炸,午餐时便上了餐桌。外校来观摩教学的十五个教师和作陪的书记校长教导主任,二十几个人分了三桌,每桌大概上了两斤虾,其余几斤散卖给别的教工了。
刚吃完饭还没事,但到下午一点前后,相继有几个年轻教师开始吐了——也许年轻人吃得多反应也快,所以先发作了。接下来作陪的校长书记教导主任,还有别的教师也都反应开了,上吐下泻不可开交。一个五十多岁的特级教师,没扶到校医务室就晕倒了,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食物中毒!校医大喊一声便让人拨打120.一时间学校乱了套,厕所医务室吐得一塌糊涂,120喊着叫着,前前后后来了四五辆。电视台的记者也赶来了,随后110警车也进校了——调查中毒原因。前后不到两个小时,林晓莉她们学校先后中毒送进医院的,已经二十三个人了。而且与此同时,另外几家医院也先后送进七八位食物中毒的病人。
中毒原因很快查明了:中午食用了变质虾。林晓莉因为惦着家里的二斤虾,中午没在食堂买虾吃,所以躲过这一劫。但更大的一场劫难在等着她:进校的刑警问过食堂管理员后,马上就把她喊去问话。这时候,她只知道学校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还不知道是虾惹的祸,更不会想到自己其实是“帮凶”。等刑警告诉她,是她让管理员买的虾造成这起食物中毒事件时,她一下子吓傻了。
“你别紧张,先回忆一下,这十斤虾你是通过什么途径,让什么人送来的?”刑警尽量温文尔雅地问她。
林晓莉不说话,她脑子一片空白,实际上根本没听见刑警在说什么。
刑警又说了句“别紧张”,然后耐心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晓莉还是不说话。她能看见刑警的嘴唇在动,但就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突然,她脑子里划过一道可怕的闪电,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冲着问话的刑警大声喊道:
“快!快打电话!不是十斤,是八千斤。快!快打电话呀!你们守着我干什么?再晚就来不及了!”林晓莉喊着,突然哭了起来,并且一屁股坐到地上。
刑警和旁边一个老师扶起她。刑警已经听出问题的严重了,忙问她给谁打电话?林晓莉这才清醒过来,哭着说:“你们快给我大哥和我老公打电话吧,再晚就要出更大的事了!”说着便把大龙二龙公司的电话和手机号都告诉给刑警,然后又讲了大龙在电话里说的,这批虾一共进了八千斤的事。
刑警立即拨通了二龙公司的电话。二龙这时候已经回到公司,接电话后大吃一惊。他问大龙,大龙开始还说不可能,当听说已经有二三十人中毒后也吓傻了,只好告诉二龙八千斤虾已经全部批出去了。刑警初步核实了情况后,责令大龙二龙立即通知这批虾的所有批货单位,严禁销售一只虾出去。同时让他们原地等着,不准离开公司半步。随后马上直接向市局突发事件值班室作了汇报。
市局突发事件值班室接报后,立即向市局领导作了汇报。市局这时候已经接到三起类似的中毒事件报告,总计中毒人数已经达到三十三人。因处理及时,目前还没有接到死亡报告。但八千斤变质虾已经批发到全市数十个零售点,虽然已经责令货主通知零售点禁止出售,但能否落实不敢肯定。更严重的是,从已经发生的中毒事件看,肯定有相当数量的变质虾已经零售出去了。目前之所以还没有出现更大规模的中毒人群,是因为还没到吃晚饭时间。所以必须在晚饭前这段时间,采取果断措施,防止出现更大规模的中毒事件。市局领导研究后,提出一个应急方案,并马上报告市分管领导及主要领导。
市委市政府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十分钟不到,便做出一项重要决定。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离正常开晚饭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多小时。市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突然中断正常节目,插播了一条特别新闻:
北京市公安局、工商局、技术质量监察局联合紧急通知:
今天中午十一时至下午二时,我市连续发生数起因食用变质海虾引起的群体中毒事件,目前中毒人数已达三十三人。所有中毒人员现正在医院观察治疗,目前尚未有人员死亡。为控制和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特紧急通知如下:
一、凡今天上午从二龙水产批发公司批发过海虾的水产零售摊点,一律停止销售。海虾原地冻存,等候商检部门的检查处理;
二、全体市民,从即时起至明后两天,请勿食用海虾,以防万一。希望广大市民予以理解和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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