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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卷十三(二十四则)(3)

《儒林传》又记载:“京房得到了梁地人焦延寿传授的《易经》,以能测知灾异而得到皇上的宠幸,后因石显进谗言而遭杀害。”京房传记中说:“学习研究《易经》,拜梁人焦延寿为师。这门学说的特点是对灾变有精心研究,京房对此运用得精确。后来石显告发他诽谤政治,因而被杀。”这两则说法近于重复。其他经学者如张禹、彭宣、王骏、倪宽、龚胜、鲍宣、周堪、孔光、李寻、韦贤、玄成、薛广德、师丹、王吉、蔡谊、董仲舒、眭孟、贡禹、疏广、马宫、翟方进等人,仅只记载了姓名和他们的老师。

汉人坐语言获罪

【原文】

汉昭帝时,有大石自立,僵柳复起。眭孟上书,言:“有从匹夫为天子,宜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霍光恶之,论以祅言惑众伏诛。案孟之妄发,其死宜矣。宣帝信任宦官,盖宽饶奏封事,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执金吾议以指意欲求禅,亦坐死。考其所引,亦不为无罪。杨恽之报孙会宗书,初无甚怨怒之语,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张晏释以为言朝廷荒乱,百官谄谀。可谓穿凿。而廷尉当以大逆无道,刑及妻子。予熟味其词,独有所谓“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盖宣帝恶其君丧送终之喻耳。庄助论汲黯辅少主守成,武帝不怒,实系于一时祸福云。贾谊、刘向谈说痛切无忌讳,文、成二帝未尝问焉,《随笔》纪之矣。

【译文】

汉昭帝时,曾出现怪异现象,有大石头不竖自立,有早已干枯了的柳树重新吐绿,再发枝叶。

于是眭孟上书说:“将会从老百姓中产生一位天子,应该去求访大贤大德之人,天子把帝位让给他,自己去当个百里封地的王侯。”霍光十分恼恨这种言论,以妖言惑众的罪行将眭孟诛杀。眭孟妄发议论,他被杀是罪有应得。

汉宣帝时,宠信宦官,盖宽饶在向皇上所上的密封奏章里说:“五帝时代任用天下人为官,三王(夏禹、商汤、周文王)任用自家人做官,自家把官位传给儿子,天下人做官则传给贤人。”执金吾(官名)认为,这份密奏的用意是要天子实行禅让,因而被定为死罪。仔细查考他所用的典故,也不能说没有罪。杨恽写给孙会宗的回信,开始并没有什么埋怨激忿的语言。

他在书信中的诗文说:“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张晏解释说,这几句诗文的意思是说朝廷荒淫混乱,文武官员只知阿谀奉承。这是穿凿附会的解释。而廷尉定案时,说杨恽犯有大逆不道之罪,这样,不仅杨恽本人被杀,还累及妻儿老小。我反复推敲书信内容,其中有这么一句:“君王和父亲是最为尊敬的亲人,为他们送终,时间最长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大概汉宣帝就是讨厌他说的君王死了去送终的比喻,因而定他死罪。

庄助曾经上书议论汲黯辅助年轻的皇帝只求保持已取得的成就,不思任何进取,汉武帝看了也未动怒,这实在是严助一时福星高照。贾谊、刘向议论事情痛快淋漓而没有忌讳,汉文帝、汉武帝未曾责怪他们,《随笔》对该事已有记述。

枢密书史

【原文】

景德四年,命宰臣王旦监修两朝正史;知枢密院王钦若、陈尧叟,参知政事赵安仁并修国史。后来执政入枢府,皆不得提举修书,非故事也。

【译文】

宋真宗景德四年,命令宰相王旦监修太祖、太宗两朝的正史;知枢密院事王钦若、陈尧叟,参知政事赵安仁一起参与纂修。以后,执政进入枢密院和中书省,都不能掌管修史事务,这和过去的作法不合。

知州转运使为通判

【原文】

今世士大夫既贵不可复贱。淳化中,北戎入寇,以殿前都虞候曹璨知定州,时赵安易官宗正少卿,以知州遂就徙通判。同时有罗延吉者,既知彭、祁、绛三州,而除通判广州;滕中正知兴元府而通判河南。袁郭知楚、郓二州,会秦王延美迁置房州,诏崇仪副使阎彦进知州,而以郭通判州事。范正辞既知戎、淄二州,而通判棣、深。又陈若拙历知单州、殿中侍御史、西川转运使,召归,会李至守洛都,表为通判;久之,柴禹锡镇泾州,复表为通判。连下迁而皆非贬降,近不复有矣。

【译文】

今天的士大夫在显贵之后,不能再任低级官。太宗淳化年间,北方的契丹族入侵,朝廷任命殿前都虞候曹璨为定州(今河北定县)知州,当时赵安易的官职是宗正少卿兼该州知州,曹璨到任以后,他就改任通判。同一时期,有个名叫罗延吉的人,任过彭州、祁州、绛州的知州,朝廷却改任他为广州通判。滕中正以兴元府(今陕西汉中)知府的身份改任河南府通判。袁郭为楚州、郓州两州的知州,适逢秦王赵延美迁往房州(今湖北房县),朝廷下诏崇议副使阎彦进升为房州知州,而任命袁郭为房州通判。范正辞担任过戎州、淄州的知州,朝廷改任他为棣州(今山东惠民)、深州(今河北深县)通判。又如陈若拙历任单州(今山东单县)知州、殿中侍御史、西川转运使,召回朝中时,适逢李至守洛阳,上表要求陈若拙担任通判。一段时间以后,柴禹锡镇守泾州(今甘肃泾川),又上表要求陈若拙出任通判。职务连续下迁都不是因为过失而贬降,这种现象近来再没有出现过了。

范正辞治饶州

【原文】

范正辞太平兴国中,以饶州多滞讼,选知州事。至则宿系皆决遣之,胥史坐淹狱停职者六十三人。会诏令料州兵送京,有王兴者,怀土惮行,以刃故伤其足,正辞斩之。兴妻上诉,太宗召见正辞,庭辩其事。正辞曰:“东南诸郡,饶实繁盛,人心易动,兴敢扇摇。苟失控驭,则臣无待罪之地矣。”上壮其敢断,特迁官,充江南转运副使。饶州民甘绍者,为群盗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狱具将死。正辞案部至,引问之,囚皆泣下。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讯鞫。既而民有告盗所在者,正辞潜召监军掩捕之。盗觉遁去,正辞即单骑出郭二十里追及之。贼控弦持来逼,正辞大呼,以鞭击之,中贼双目,仆之。余贼渡江散走。被伤者尚有余息,旁得所弃赃,按其奸状伏法,十四人皆得释。此吾乡里事,而郡人多不闻之。

【译文】

范正辞在太宗太平兴国年间,因为饶州有很多滞留未能解决的案件,朝廷派他任饶州知州。

到任以后,凡是过去拘捕又无证据无法定案的人都判决释放,管理监狱的官吏因为水牢关押犯人而被停职的有六十三人。适逢朝廷下诏征调州兵送京城,有个叫王兴的州兵,眷恋家乡,害怕远行,用刀故意把自己的脚砍伤,范正辞将其斩首。王兴之妻层层上诉,太宗召见正辞,在殿庭上辩论其事。范正辞说:“东南各郡,饶州最为繁盛,人心容易浮动,王兴胆敢煸动拒征,如果官府失控驾驭不住局势,那么臣等待朝廷治罪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太宗欣赏范正辞的果敢,特意为他加官,充任江南转运副使。

饶州有个叫甘绍的乡民遭到强盗的抢劫,报案后,州吏捕捉十四人,审理后定为死罪。范正辞巡察来到这里,提审这些犯人,囚犯尽都哭泣哀告,审察时范正辞认为他们并非强盗,因而命令移往他处继续审问。不久,百姓有人前来报告强盗所在地,范正辞暗中调集监军突击搜捕,强盗发觉后全都逃跑,范正辞单骑追出城外二十里赶上了强盗,贼寇张弓持槊向他逼来,范正辞口中大呼,用鞭击贼,一贼人的双目被击伤,倒地不起,其余的贼寇渡江四散而去,击伤倒地的贼人尚有一口气息,在他的身边获得贼人丢弃的赃物,正是不久前所劫之物,按其罪恶伏法。被误捕的十四人全部释放。这件事发生在我的家乡,但家乡的人知道这事的不多。

荣王藏书

【原文】

濮安懿王之子宗绰,蓄书七万卷。始与英宗偕学于邸,每得异书,必转以相付。宗绰家本有“岳阳”记者,皆所赐也,此国史本传所载。宣和中,其子淮安郡王仲糜进目录三卷,忠宣公在燕得其中帙,云:“除监本外,写本、印本书籍计二万二千八百三十六卷。”观一帙之目如是,所谓七万卷者为不诬矣。三馆秘府所未有也,盛哉!

【译文】

濮安懿王的儿子宗绰,藏书达七万卷之多。最初与英宗一同在藩府学馆里读书,英宗每次得到奇异少见的书,必定转赠给他。宗绰家的藏书有“岳阳”二字标记的,都是英宗赏赐的。

这是本朝正史《宗绰传》记载的。徽宗宣和年间,宗绰之子淮安郡王仲糜献给朝廷藏书目录三卷,忠宣公(浩皓)在燕京得到了中间的一册,上面写道:“除监本外,写本、印本书籍计有二万二千八百三十六卷。”看到一册的目录就有这么多,所说的宗绰家藏书七万卷,就不是瞎说了。藏书之多,朝廷史馆、昭文馆、集贤院三馆秘府的藏书合在一起也比他家的少,这真是一件盛事!

秦杜八六子

【原文】

秦少游《八六子》词云:“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语句清峭,为名流推激。予家旧有建本《兰畹曲集》,载杜牧之一词,但记其末句云:“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秦公盖效之,似差不及也。

【译文】

秦少游《八六子》一词说:“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语句清新峭拔,为名家极力推崇。我家原来是建阳刊印的《兰畹曲集》,上面载有杜牧的一首词,只记得最末一句为:“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秦少游这首词大概是摹仿杜牧的,其情趣似乎比杜氏的词还差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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