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严肃,几年前来到上海,那时,除了理想,穷得就象当年的许文强。
他那时刚毕业,总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就是当国家总理的,后来听朋友说,想当总理应该去北京,上海这地方培养不出总理,只是总经理一堆
其实那时他有三个地方可以去,北京,广东和上海。北京就在家门口,好象没啥出息,广东,他主要是想去深圳,后来听说那边的男人做鸭的比较多,考虑到他自己的小身板不怎么硬朗,长得也比较刻碜,思前想后,觉得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于是最后选择了上海。
那天晚上,大家以泪洗面,互道衷肠,预祝对方成为未来的工商巨子。
第二天他便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他从未来过上海,心想就是香港的样子吧,其实香港也没去过,主要是因为受港片的影响太大,车流,高楼,漂亮女人,夜总会,购物天堂,赌马场,枪杀,贩毒,疯狂得飙车和蚁聚的人群。
当他踏上车的那一刻,他想他的梦启航了。
30个小时,他一直没睡觉,到达上海的时候,是个燥热的晚上。
夜幕已束,华灯初上。传说中的上海已经迫在眼前。
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窄窄的一束光,映衬出繁荣上海高楼的一角,他弯腰低头想把那高楼看得更清楚,但他始终看不到它的顶端,细雨模糊了列车冰冷的窗,也模糊了棚户和高楼之间的距离。
列车已开始减速,窗外是快速退去的高楼和长长的站台,车里是正在做梦的,和已经梦醒的人们。
不过他总是奇怪,在中国,无论城市多么有特色,火车站都是一样的乱,他那时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那些破烂货应该夷为平地,至少它在美学上没有欣赏的价值,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魅力都市,起码的要求是让那些不远万里,慕名前来参观或生活的人在视觉上有一种美的享受。可能达到这个标准会使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但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这个城市象没有搭建完全的积木。
旁边的女孩还在熟睡,头斜靠在列车的窗玻璃上,`她恬静的脸上,表情柔美,笑容温存。
从窗格子里挤进来的风,吹着她额前细细的刘海一漾一漾的,她双眼紧闭着,这显得她的睫毛很长,那是胜于天使的美。不过她脸色泛白,头发零乱,嘴唇仍然红润,轻轻的闭着,看起来象扳倒的”3”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他这一生都不会忘掉她,尤其是那细细的刘海,长长的睫毛,和那扳倒的”3”字。在后来任何时候他想起她的时候,不管他们的关系处于什么状态,他总会先想起她的刘海,睫毛,和”3”形的唇,然后,整个人才浮现出来。
一直以来,女孩子的睫毛和嘴唇总能触发他无限的遐想,甚至成为一种诱惑。那诱惑让他血脉囂张,他有时总觉得他容易被人色诱。
列车已经开始减速,她仍然在熟睡,一直保持着那个可爱的形状。
只是她的胸部比较缓和,不对,应该说比较扁平,就象日本近十年的GDP增长曲线图。
事实上,他并不很喜欢小山一样的胸部,那样太招摇,他喜欢自家的东西关起门来欣赏,出镜率太高,总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去了一半,心里难受。所以,他非常奇怪为什么很多女孩子总喜欢把那个东西搞得象自家祖坟一样,自己才觉得开心。
她身上盖着一件黑色风衣,腰间有腰带,他想应该很有收身效果吧。他对那种收腰的,凸显身材衣服有特别的偏好,看上去象以前可口可乐的塑料包装瓶子,中间纤细,两端浑圆,抓上去手感十足,不易滑落,女人的身体长成这样,大概生来就是让男人抱的吧。
她里面衬衣靠上的部分有两个小小的凸起,不特别注意,根本无法察觉的凸起,伴着她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实在是美的一蹋糊涂。他突然感觉他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开始不规则分泌
列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他醒了,确切地说上面所有美妙的情境都是他刚才在梦里的一阵意淫,此时此刻,他的头正靠在女孩的双臂,当然屁股还仍在另一个位置上,女孩正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冷冷地说了句:“到了”
严肃触电似的迅速把头缩回来,整了整衣领,无辜地说:“对不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得向上推了推他的眼镜,这是他跟梁家辉学的,堪称招牌动作,他伸出手,一本正经地对女孩子说:“你好,我叫严肃”
女孩警惕地打量了一番道:“我看你是轻浮”,扬长而去。
严肃:“轻浮,轻轻地.浮起来.够浪漫”
。出了车站,已是晚上了,他得以趁机饱览一下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市容,一出站口,就看到上海的脸,象漂亮的姑娘的脸。近处几幢高楼环形矗立着,闪烁的霓虹眩得他眼睛有点难受,看不清楚背光处是什么东西。
他对高楼有着特别的偏爱,尽管他的好几个校友都是从学校的楼层顶端跳楼自杀的,不过,那起码也说明了高楼对于生命的另一种状态起着多么重要的媒介作用。在他的潜意识里,都市化水平的高低决定于高楼的数量和新旧程度,还有挤得水泄不通的交通和蜗行式的交通。
严肃喃喃道:晚风沉醉的上海。
路人旅社其实是个很小的破旧的招待所,走到招待所的门口,他的双腿已经软得象一团棉花了,现在只要给他一张床,即使在太平间,他也能和尸友大被同眠。
招待所60块一晚,和其他招待所相比特点鲜明,长长的走廊上面是圆拱形的屋顶,几盏泛着微光的灯点缀其间。走道两旁是各自独立的房间,这布局和设计敢情是二战期间日军的秘密情报总部,或是某个师团的秘密电台,况且这是闸北区,当年日军从吴淞口登陆,和****在闸北好象有一场恶战,想到这,他满肚子的怨气便消散了一半,能够在一所文物楼里下榻一晚,多少也是休来的福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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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顺着暗淡的楼梯摸索着下楼。
接待员:住店?
严肃:我有预定,60块的
接待员:没了,现在只有80的
严肃:哎,我有预定的,怎么会没有了?
接待:预定只保留到下午6点,80的要不要,押金100
两人走在窄小潮湿而又破旧的走道,上面是拱形的顶部,接待员皮鞋清脆的“哒哒”声使声控的灯光忽明忽暗,俨然他家乡荒野中的鬼火。肩上搭着毛巾的半裸男女在走道的尽头进进出出,旁边一扇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杂乱的电视节目的声音,裸着上身的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说着闫肃听不懂的方言。
走廊的尽头,一扇门被打开,那是个简陋的房间,光秃的墙面,矮小陈旧的床和发白的被单,小茶几,两个红色暖壶。
接待员:钥匙给你,截止到明天中午12点,公共澡堂在走道口左转,右转是厕所,进去要敲门。
严肃夸张地嗅了嗅房中的味道:先生,这屋里怎么一股味道啊。
接待员:刚喷了杀虫剂,夏天蚊子多,过会儿就好了。
隔壁房间里传来女人的荡笑。
严肃敲敲四周墙壁:这是板子隔开的吧,隔壁办事儿也听得到。
接待员从来没见过这样挑剔的乡下人:你是来挑毛病还是来住店的?
严肃: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
接待员:内蒙的,老板是上海人。
严肃(嘟囔):我就说,都说上海是天堂,我咋感觉又回到我们镇上一样。
接待员:有钱哪里不是天堂,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象天使,有事到总台找我。
他突然又回过头对着严肃鬼笑道:‘“如果你也想办事儿告诉我,50块我帮你弄一个”
严肃(失望).
简陋的房间,闫肃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英文书,他一头栽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敲门声起。
严肃开门。
接待员:换热水壶。
严肃:还没用呢,用完了会喊你的
严肃专注地在一个画板上描摹一幅肖像素描,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敲门声又起。
门外,一位穿着暴露的女郎对着闫肃骚首弄姿。
女郎:先生要办事儿吗?
严肃:办什么事儿啊?
女郎操着一口四川话(撩起薄纱):原来是个斯文人哦。
她说着便一手去解闫肃衣领处的那颗纽扣:你说办什么事儿哦,真的要我教你吗?
严肃:走开!你告诉其他人包括你自己,除非我喊你们,不要随便敲门。
女郎知趣地走开,门“咣当”一声被关上。
隔壁噪音又起,女人起伏的叫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越来越大,床板摇动的声音象民国妇女纺线的织机。
严肃(踢踏着拖鞋出门):服务员.服务员.
接待员:什么事啊?
严肃:隔壁的声音太大了,麻烦你搞一下,要不你给我换个房间。
接待员:什么声音啊,我听听看.这个我们也没办法的,现在其他的房间也都满了,要不你先到总台坐坐?
严肃:我到总台坐坐?是你坐台还是我坐台啊,我现在只想睡觉。
接待员:呵呵,其实我们俩都不是坐台的,坐台的正在里面儿工作呢,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建议的,他们不会搞很久的,最多20分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担待一点。
接待员转身离开。
严肃:哎,你这是什么服务啊,我可是交了钱的。
接待:80块钱你要什么服务啊?
严肃:哎,你这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
严肃已非常疲惫,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