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老子跟你们狗日的拼了!”一名民兵战士沉不住气地大声叫着。他抓起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突然跳出掩体,周围的战士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发疯似的向敌人冲去……但是,他刚冲上石板桥,就在敌人的一排子弹中倒下了……。
孙玉平生气地大声严厉命令着:“沉住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掩体里的战士谁也没有再动,他们把步枪上好刺刀,焦急万分地目瞪着前方,紧握着枪支的手都冒出汗来。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与敌人肉搏的时刻……
敌人没有受到抵抗,很快就到了护城河边。他们踢开同伴的尸体,踏上石板桥,眼看就要接近城门口掩体,城楼上的孙玉华顾不得再考虑许多,他抓起一捆手榴弹,挺身跳上了城搂边的护墙,大吼一声:“站住!”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一下子把匪兵们惊呆了,他们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着城楼上这个不怕死的,高大威猛的汉子。
在这斗智斗勇的时刻,孙玉华一点也不慌张,他沉住气,大声喊着:“你们不是想进城吗?我要跟你们的熊爷和唐司令谈判!”
跟着土匪后面督战的鲍元才会过神来,他扯着嗓子问道:“妈的!你是什么人?也敢跟咱们熊爷说话……”
孙玉华面色从容:“我就是孙玉华,本县的县长。”
众匪一听,站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的就是他们已有所耳闻的传奇人物孙县长——孙大圣。他们不由自主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鲍元才:“有什么好谈的……叫你们的人滚开,让老子们进城……”
孙玉华:“若是不谈,就来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们也休想进城……”他有意把手中的手榴弹捆扬了扬。
土匪们也知道,他如果这捆手榴弹扔下来,又不知有多少个兄弟要去见阎王。他们心寒地宿头宿脑,窃窃私语。
鲍元才一看这情景,也没了主张,他想了想说:“好好……别别……你等着。我们马上去请熊爷……”说完,他叫了一名小喽罗赶快回去向熊武报告。
由于东城门离财神庙还有一段距离,大概有两里来路,就是熊武听到报告后跑过来,也很得一会儿。已饿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土匪哪熬得住,一听要等熊爷来谈判,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躺的躺,坐的坐,瘫在地上。鲍元才在人堆里跑着,生气地骂着:“瞧你们的样儿……起来!快起来……”
孙玉华心想这是个机会,心生一计,他先用余光一看,童书文已指挥机枪手将机枪架好,并作好了射击的准备。他低声吩咐姜大宽:“瞄准那个说话的人脑袋,听到我的口令后把他干掉。”
姜大宽点了点头,端起一支步枪捕捉着目标——鲍元才。
孙玉华让队员们把群众送来的大饼、馒头、熟鸡蛋拿过来。他大声对匪兵们喊着:“喂!弟兄们。饿坏了吧……我先给你们点吃的垫垫,待会儿进了城,我再请你们下馆子……”
他说着,让队员们把大饼、馒头、熟鸡蛋向匪兵中扔去。
饿极了的匪兵,哪知是计,纷纷爬起来接着、抢着,乱作一团,鲍元才再喊再叫也控制不了场面。
孙玉华一看时机成熟,悄声对姜大宽说:“打那个狗日的!”
姜大宽扣动了板机。“砰”的一声,子弹飞出,鲍元才嚎叫一声,捂住耳朵,倒在地上。孙玉华顺势用力将手榴弹捆向纷乱的匪兵扔去,他用的力气很大,把手榴弹直接甩到了匪兵们身后,只有这样才不会伤着老百姓。
城楼上的枪声一响,城楼下的孙玉平知道这是战斗的信号。他站起身大声喊着:“老乡。快趴下!快趴下!”
站在匪兵队伍前面的群众听懂了他的意思,纷纷爬到地上。他挥动着手枪,高喊着:“同志们。冲啊——”然后,强忍着腿部疼痛,翻过掩体。举枪向匪兵射击。
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的队员们听到“冲啊——”的号令,跃出掩体,像猛虎般地向石板桥上的匪兵们扑去。他们有的用枪向匪兵近距离扫射,有的用刺刀向匪兵刺去。枪声、喊骂声、刺刀的戳杀声响成一片……一下子打得匪兵乱成一锅粥。他们连自己的枪都丢掉了,哪还顾得了被他们抓来的老百姓,自顾自地抱头往回跑,逃命去了。
城楼上的机枪开始发威,它吐着火舌,撵着匪兵的屁股打,张丙根带的出击小组也赶来了,他们用猛烈的火力向匪兵们侧面攻击。逃命的匪兵死的死、伤的伤、逃回去的已所剩无几。孙玉平趁乱指挥着队员们将被土匪抓来的群众抢回了城里。
财神庙大门前,土匪小喽罗刚跑到,他喘着粗气向熊武报告:“报……报告……熊爷……鲍爷请你过去……跟……跟共军谈判……”
“还谈个!……前面已经打起来了……”熊武没好气地骂着。他已经看到他的手下们在往回逃……
“上当了……上当了……废物……蠢货……”桂子金丧心病狂地叫着。
“完了……完了……”唐名儒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晕,瘫坐在地上。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今天斗不过这个姓孙的……弟兄们。跟着熊爷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弟兄们。上——”熊武黔驴技穷而又不甘心地挥动着手枪,带着剩下的全部匪兵向城门扑去,他准备孤注一掷,做最后的冲杀……
就在这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王文修带着援兵已经赶了过来。
“不好啦!共军的大部队来了……”匪兵们慌乱地叫着。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桂子金颓伤的骂着。
“快跑吧!我们哪是共军的对手……”唐名儒惊吓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开始逃命。
鲍元才左手紧捂着耳朵。满脸是血地逃了回来。原来。刚才姜大宽开枪时,他正好一动。子弹没击中他的眉心,却拿掉了他的一只耳朵。他逃过一劫后,混在溃逃的土匪中跑了回来。他疼苦地歪着嘴,心有余悸地扯住还想往前冲的熊武,哀求地说:“熊爷……不能打了……快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
熊武一看大势已去,不但自己的人马无心再战。而且,唐名儒已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往怀江边逃去,他发泄地长吼了一声:“啊——”然后无奈地挥了挥同意撤退的手势。
鲍元才一看,忍着疼大声喊着:“弟兄们——保护好熊爷……快往山里撤……”
桂子金跟在唐名儒后面,边跑边回过头来,客气地喊:“熊爷——后会有期——”
熊武只顾跑,连头也不回,边跑边骂:“这个丧门星……老子跟你还后会个NFDA1!…”
国民党部队和土匪的队伍分为两股,丢盔解甲地各自往自己的巢穴拼命地逃命去了。
城楼上的孙玉华看得真真切切。他高呼着:“同志们,我们的援兵来了……冲出城去,消灭那些乌龟王八蛋……”
战士们听到他的呼喊,精神振奋地向城门外冲去,向逃跑的匪兵追去。孙玉华、童书文、姜大宽带着城楼上的队员,快速跑下城楼,跟着已冲出城外的队员们后面向财神庙方向冲去……
王文修、孙玉华、张丙根带的三支人马在财神庙前会师了。战士们、队员们欢呼着,拥抱着。
王文修和孙玉华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孙玉华:“王政委。幸亏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们还真有些顶不住了……”
王文修:“真不简单呀!……你们这么少的人,打退了数倍敌人的进攻,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守住了康阳城……说实话,一路上我一直在为你们担心呐……”
孙玉华:“所剩的人已不多了,弹药也不多了……如果敌人再组织进攻,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王文修:“怎么办?!谁还不知道,你这个孙大圣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笑了,这是一种胜利地笑,一种战友相互理解的笑,笑得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甜美。
“报告王政委。敌人跑远了……”一位年轻精干的军人跑过来报告。
王文修:“好了。不追了……仗打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劳累了,也该喘口气了……就让那些残兵败将再多活两天吧……”
大伙儿笑了起来。
“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分区独立营的李连长。”王文修拍了拍刚才向他报告的那位年轻军人的肩头。向孙玉华、童书文、姜大宽和在场的人们介绍着。
孙玉华上前与他握手:“谢谢你们了……你们幸苦了……”
李连长笑着说:“不用客气。……你们真枪实刀地同敌人战斗了大半夜又加大半天,那才是真的幸苦……”
王文修:“是李连长带领着战士们一百多里的急行军,我们才能及时赶到……我都差点儿掉了队喽……”
“再次谢谢你们!……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和康阳城里的群众,谢谢你们!”孙玉华向李连长敬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王文修笑了:“都是一家人了,还那么客气……”他看了看围过来的同志们郑重地说,“同志们。为了加强康阳城这个重要战略地点的武装力量,为了保护好城里的大批粮食。上级决定,把李连长带领的这个连,就暂时留在你们县里了……”
“那太好了!”孙玉华、童书文、姜大宽都兴奋地叫起来。
大伙儿也都欢喜地跳起来。
王文修:“我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北方老解放区来的南下工作队今天也来了——”
“太及时了!”大伙儿欢呼起来。
“咋没见着人呢?”孙玉华看了看四周,问。
“他们随后就到。……李连长为救你们的急行军,让他们落在后面喽……”王文修笑着说。
赵孟楼牵着小黑跑了过来:“报告王书记。报告孙县长。南下工作队的同志们马上就到。”
王文修摸着赵孟楼的头说:“这个小鬼这次可立功了。”
赵孟楼不好意思地说:“首长。立功的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小黑呢……”他说完,赞扬地抚摩了一下小黑的脸。
小黑很懂事地摇了摇头,长嘶了一声。
王文修:“看来,肖团长把这匹马留下来是留对了。”
一说到肖团长,不免引起孙玉华对老部队的思念。
王文修把孙玉华拉到一边,神秘地说:“玉华,见到工作队的同志,保准儿你还会有一个惊喜……”
孙玉华:“什么惊喜?”
王文修笑了:“人来了你就会知道了……”
赵孟楼这时叫了起来:“来了。来了……南下工作队的同志们来了……”
孙玉华向连队过来的路上望去。他已经看到,八十多名身着便装,佩带着武器,背着背包的工作队员们列着两条队向这边走来。队伍越走越近,他清晰地看出,打头的两位是他的妻子刘秀南和她的哥哥刘秀北。他真是一阵惊喜,高喊着:“同志们!快去迎接工作队。”自己首先大步跑了上去。
同志们欢欣雀跃地跑了上去,把工作队员们围在了中间,他们热情地问候着,把他们背上的背包抢下来。把他们的武器接过来……
孙玉华站在刘秀南面前,直愣愣地细看着她,惊喜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瞧你,发什么愣?站在你面前的还能是别人?!”刘秀南温情地说。
孙玉华傻傻地笑了,他忙从她背上取下背包。倒是刘秀南先从腰带上抽出毛巾为他擦了檫汗。
孙玉华:“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刘秀南:“还快呢?!……你都走了快一年了……”
“大哥。大哥。”孙玉穗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跑到孙玉华面前,亲切地叫着。
“你怎么来了?”孙玉华有些奇怪。
“我怎么就不能来?我也要南下打老蒋呀……还顺便可以帮你照顾嫂子呀!”孙玉穗调皮地说。
“她呀……还不是会软缠硬磨,虽然年龄差一点。上级还是批准了。”刘秀南解释地说。
孙玉华:“娘还好吗?”
孙玉穗:“二嫂可贤惠了,把娘照顾得好着哩!……就是……娘天天在想你们,在念叨你们……”
刘秀南:“怎么没瞧见玉平?”
孙玉华:“他负了点伤。腿不方便,没过来……他可是我们攻下康阳城的大功臣哩!”
刘秀南:“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孙玉华:“不知三弟怎样?”
孙玉穗:“他呀……还不是被那个美人儿媳妇缠住了……怕是以后连门都出不去了……”
孙玉华:“唉……”
刘秀南:“别急。组织上已经派人在做他的工作了。……我们也已离家半年了,没准儿他已经出来了呢……”
孙玉华:“但愿如此吧……”
“玉华。”王文修喊起来。“你这个当县长的,总不能把大家都搁在荒郊野外啊……”
孙玉华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高兴得只顾说话了,竟忘了安排同志们休息。他心里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大声地说:“同志们。走!进城去……回我们的家……”
进城后,孙玉华安排姜大宽马上组织人力连夜清扫战场,掩埋好烈士遗体。他不愿让群众看到战场上那残酷血腥的场面。他又吩咐童书文,去把分军独立营的解放军战士们和南下工作队的队员们的吃饭和住处安排好,他要让新来的同志们有回家的感觉。他自己则来到卫生所,一方面他来看一看伤员,另一方面他心里一直惦念着那几位被匪兵绑作人质的老乡,他想问一问情况。当他听孙玉平说:那几位老乡只有一人受了点轻伤,其余的都安然无恙后,他才放了心……
当孙玉华处理完这些事后,天色已经黑了。他回到县政府,到伙房里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走进大厅。看到王文修书记还在那里翻阅文件,并写着什么。
孙玉华走上前:“王政委,吃饭了吗?”
王文修:“吃过了。”
孙玉华:“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王文修:“也安排好了。……小赵想得很周到……”
孙玉华:“看我……只顾自己忙了,把领导都凉了起来……”
王文修微笑着:“这就对了!……作为一县之长,心里应该想着群众。只想着领导可不行……看来,上级没有选错人……”
孙玉华:“你是在等我吗?……那我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向你作个汇报……再说说我们下一步的打算……”
王文修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玉华。你都累了一天一夜了……今晚不谈工作。……其实,我也是要来的……不光是护送南下工作队的同志,更主要的是要把地委根据上级指示确定的工作思路跟你们通通气,商量商量具体工作……这不,小赵赶去求援,我们就提前来了……好了,明天再说。……你媳妇初来乍到,你可不能把她凉在一边哟……”他关心地笑着说:“你去瞧瞧媳妇,我也要休息了……”
孙玉华送走王文修后,走上了楼,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看到刘秀南正站在爹的那把大刀旁沉思着。他知道这是通信员赵孟楼领她来的。“这个小机灵鬼。”他自语着。
刘秀南看到他一进屋,就嘀咕什么,问:“说什么呢?”
孙玉华笑了:“我是说小赵,别看小,还挺会来事……”
刘秀南脸红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孙玉华顾不得脱去身上沾满硝烟、泥土和汗水的衣服,一把将刘秀南搂进怀里,搂得是那样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