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春,各反蒋派集聚太原,共商讨蒋,通电要求蒋介石下野。5月,反蒋派同蒋介石派的中原大战爆发。民国九年(1930年),9月9日9时9分,北平国民政府的成立,由阎锡山任主席,再次形成并立南北对峙的两个国民政府。9月18日,张学良通电支持蒋介石,挥师入关,和平接收北平;11月4日,阎锡山、冯玉祥通电下野,北平国民政府瓦解。
对于李家来说,这一年也很不太平。一方面来自北平国民政府对于地方豪强士族的打压,李家作为其中豪强士族之首,首当其冲。而另一方面,北平时局动荡不安,李家二少爷李宜良管理的一部分产业遭受重创,急需资金周转。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家上下愁云密布,战战兢兢。
书房内——
老太太武慈溪虽然年纪不算很大,才四十多岁,却满头银丝,都面容依旧圆润,一双明亮的眼睛,精神矍铄。此刻她端坐在太君椅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
房间里站着一年轻男子,只见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脚下一双擦得油亮的皮鞋,俊朗的面孔上,配了两个黑宝石似的瞳仁,顾盼生辉,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他便是李家二少李宜良了。
外人都道:宜其室家,仅此良人。在外人眼中,李宜良虽然风流了些,但在他那貌比潘安,财若范蠡的优势下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因此,尽管他妻妾很多,但还是有不少攀龙附凤之人意图将女儿送入李家。他的妻子严临沂与其青梅竹马,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夫妻之间也算相敬如宾。但因为婚后多年只生下一个女儿悒悒,严临沂才会对李宜良的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轶乔怎么现在还没来?”老太太忽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李宜良脸色微微一变,但不过一瞬已恢复正常:“三弟他今早说是有事要办,出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其实,事实是,李乔良听说了老太太要为他选定亲事,便立马说要去找飘雪。李宜良劝也劝不住他,现在只好暂时拖一拖时间了,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老太太闻言,眉心一跳,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问道:“哦?是这样吗?永锡。”最后这句“永锡”叫得李宜良不由得轻轻变了脸色,尽管他纵横商场,雷厉风行,擅于心计。但每每在他这个母亲面前,他都会无所适从。
李宜良掩下眼中的慌张,笑道:“母亲,您也知道的,这阵子我忙着找人疏通资金周转的事,都顾不上跟临沂讲话呢。”言下之意便是,我连自己的妻儿都顾不上了,哪有功夫去告诉李乔良什么呢?
老太太眉眼藏有厉色,但只是神色淡然地说:“那还不赶快着人去找他回来。难不成要我老太婆坐在这里干巴巴的等他一个小辈?”语气中显然带了三分责备。
一听这话,李宜良赶紧吩咐候在一旁的小厮渔奇:“还杵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三少爷找回来!”
老太太闭上眼睛,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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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李乔良跑到徐家外面不远处的茶馆,等着飘雪出门,好与她商量一番。可是他左等右等都见不到飘雪的身影,有些焦急起来。
“三少爷。”阿佑看到渔奇急急的向这边跑来,便低下头告诉李乔良道:“二少爷身边的渔奇来了。”看来有事要发生了,李乔良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若无其事似的喝了一口茶。
“三、三少爷。”渔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李乔良皱眉问道:“怎么急成这样?怎么了?”
渔奇这才缓过气来:“老太太叫您赶紧回去,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李乔良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阿佑,你把这封信送进徐家。我先回去。”李乔良递给他一封信,随后便走了。
待他回到家,老太太已是一脸的不耐烦,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冷的问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乔良垂下头,没有回话,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其实不知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对母亲总是畏大于敬。在她面前自己仿佛低若尘埃。
老太太见他这般模样,反而更加恼怒,她生平最痛恨李乔良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但因有要事与他商量,便生生压下了怒气,漠然说道:“你向来不过问家中的事务,如今家里发生大事了你可知道?”
李乔良心头一跳,抬起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纵然生气,但也只是望了一旁的李宜良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二哥经营的纺织厂现在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咱们家现在又遭到政府打压,已是岌岌可危。”
李乔良显然很是吃惊,面容凝重,未待他开口,老太太已接下去说道:“想必你已知悉我找你的目的了。”语气冰凉的不禁让人怀疑李乔良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里,李乔良已全然明白了。他的母亲分明是要逼他娶了那总务局卢局长的千金卢遥岚。对方他也是见过的,容貌绝俗,顾盼生姿。但却非他所爱。
“母亲,我。。”李乔良有些犹豫,但一想到飘雪,他咬咬牙说道:“儿子不愿意娶卢小姐。”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驳回她的决定。
老太太显然很吃惊,但很快便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却有一丝鄙夷:“从小到大你从未这样跟我讲过话。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看到这情景。李宜良赶紧打圆场:“母亲,弟弟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的话刚到嘴边,老太太便目光如霜的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如刀如霜,让李宜良不由得害怕。
李乔良虽然也很害怕老太太,但现在他只能故作镇定。
老太太看他们兄弟二人这个样子,冷冷的笑了:“轶乔,永锡。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严苛的实在不像是一位母亲。但是,你们必须清楚,李家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心血,你们都是李家的继承人。现在李家需要你们,你们就必须扛下这个责任。无论愿不愿意,你们没有权利说不!”
可能太过激动,老太太剧烈的咳嗽起来。李宜良赶紧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热搜道:“母亲,是我们的不是。您别生气了,当心着自个的身子。”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你们还会关心我的死活?”老太太嘲讽的笑了笑。
李乔良还想说什么,不过却看到李宜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激怒老太太。
不曾想老太太却又开了口,“南良,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徐家小姐。不过——”听到这儿,李乔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在监视自己。。
“徐家实在上不得台面。若是你硬是要娶她,也不是不可以。”老太太懒懒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乔良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他无法置信的看着她,“母亲。。”带了几分无助的语气。
“让她当姨太太吧。”老太太缓缓道,“若是觉得委屈了她,那就甭想这门亲事了。我给你时间思考,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总之,不管如何,卢遥岚你必须得娶!”她坚决的说道。
李乔良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说不出来的心寒,他整个人定的那儿,像个雕塑一样。
老太太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疲劳似的挥手道:“你们都走吧。我累了。”
李宜良拉了拉李乔良的衣服,将他拖了出去。哎,他们这个母亲啊,自从父亲死后,便鲜有对他们笑过。只是,他们没想过母亲会有一天拿他们的婚姻当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