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中国海一座傲然屹立的岛屿上,有这样一群人,把自己的近年之作,当然属心血之作,更应该是得意之作,收集一册,印刷成书,名为《集合在南海边》,他们是:老警察杜宾国、谭德生,海南文坛名家黄宏地,在位官员陈正优、王应际,已经从警官转到司法战线的李传芳,刚刚脱下上校警服将为转业军官效劳的傅杨。
杜宾国的散文有着一股浓浓的酒香。之所以会让我从他的散文中联想到酒香,倒不是因为他的酒量(一个长期在冰天雪地中追捕逃犯的警察有点酒量实属正常),而是他字里行间窖藏太久的感悟经过发酵后,迸发出太醇实、太厚重的人生情感,这情感中除了鲜明的爱恨交加,还有着对过去无悔的追忆和对未来无限的希冀,更有着对生活表象的冷静透视和对世俗社会的严厉洞察。
谭德生的散文饱含着诗人的激情。当他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在《诗刊》上发表诗歌的时候,应该没想到自己将会把海南这座没有冬天的海岛作为耕耘散文的田野并喜获丰收。不过诗人的灵魂始终如一地在飘荡,诗人的灵性从没有在他身上枯萎,诗的词汇一旦变为散文的骨骼与血肉,诗言志,诗言情的张力就更突出地展现出特有的魅力,使人读后热血沸腾,同时也彰显出诗人驾驭散文意境的非凡能力。
黄宏地的散文大家气质一览无余。尽管我慎用最佳、第一、首创、填补空白之类的字眼来描述文学现状和评价作家,但却不能不承认,他在散文方面的成就于海南本土作家中是第一人,这里面有他对海南文化内涵把握的精确,也有他对外来文化包容的理性原则,更有融入他血液中的那种海南男人的豪爽,这一切,都在他的散文中令人肃然起敬地展示出来,并且充分显现了他的尊严和价值,品性与风格。
陈正优的散文平实得令人羡慕。他能够不带一丝矫情,不怀一点功利地展开自己也许不能用宽广来形容的心扉,把他认为能够感动自己的生活琐事及个人情感用质朴的文字传递给大家。看到美而言美,看到丑而斥丑,看到善而扬善,看到恶而贬恶,这是做人的底线,更是做文的境界。他的散文中恰恰就是体现这种做人做文的原则,关键是,他的语言风格恰如其分地完成了他不想浮华、浮躁、肤浅的写作愿望。
王应际的散文洋溢着挥洒自如的淡然。这可能和他写得一手好书法有关,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心浮气躁者断写不出沉稳优雅浑厚扎实的字来。散文之散被他运用得很是娴熟,有如和亲朋好友谈天说地,坦荡自如,娓娓道来,但这散中所凝聚的精、气、神却一分不少,如同他的墨宝一样,心灵的照应在每一次触景生情的感慨中被尽情外泄,毫不遮掩,海南情结和家园意识也自然地流露其中了。
李传芳的散文总是带着一种思考的意味。他的审美状态是基于深深的忧患,而深深的忧患又是来自于强烈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有时是缠裹着真挚沉痛,有时是寄寓着怀恋感伤,但这绝不妨碍他将自我与世界完美统一起来。他用散文体裁记述人生,感叹往事,怀念先人,是希望他的世界观能够得以被更多人认同。散文也许承载不了这样沉重的负担,但他还是不屈不挠地开掘着自己的记忆。
傅杨的散文有着一股张扬的个性。这大概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军人,现在依然是一个酷哥,真的文如其人了。但他似乎还是个情种,不但文字细腻,情感也很细腻,对一草一木地描述和对一人一事地表达,都有如在谈情说爱,行文时体贴入微,即便是信马由缰的思绪,叱吒风云的下笔,留在纸上的文字还是那样舒美,温情。不过,他引领着读者不是走向柔情密意的草堆,而是思想和智慧的无限空间。
这样7个经历不同的男人,这样7种风格各异的散文,在椰风海韵中,在蓝天白云下集合了,这中间,总有些与众不同给我们欣赏,总有些深思熟虑给我们联想,总有些内在精神给我们启迪,总有些苍凉情怀给我们追问。
纵观他们的散文,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们把散文当成生命的组成部分,当成灵魂在自由游荡,当成生活的美酒清茶,当成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交响曲或鼻箫小调;还可能当成梦幻世界的真实存在,当成生命价值的另一种解读,当成呼唤朋友的山林旗帜,当成人生尽头的盖棺论定。
有他们在,海南散文的激情和活力就在,海南散文的家园和绿荫就在。当然,更多的散文作者也跟他们一样在努力,也在和他们一样捍卫着海南散文的纯洁灵性,但他们毕竟是不容忽视的客观存在,是具有相当感召力的一群。
一个时期以来,如何定义海南文学,如何界定海南作家,似乎对学界来说是个课题,海南人写的文学,还是写海南的文学?若是前者,又要探究谁才算是真正的海南人;若是后者,内地人旅游三五日,写下些对海南的感怀,是否列入(尤其这里面有些许名人)?这恐怕有时反倒令人迷茫,或混沌于某些量化陷阱中。
我认为,诸如本书7位作家这样,自愿集合在南海边,用优美健康睿智潇洒的文字抒发着自己对海南的感悟,记述着自己在海南生活的人,都应该是名副其实的海南作家,其作品都是名正言顺的海南文学。
因而,我惊叹,海南散文的集结号已经吹响,这集结号是真实的,嘹亮的,绝不会让后人遗憾地到文学的墓地中苦苦寻找我们这个时代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