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的本质源于简单的真相—作者手记
海南岛的东方,是海南黄花梨的故乡,也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地方。
20年前,在东方感恩小镇的茶坊里,听一位老人讲述了一段有些错综复杂,有些感慨万千,有些心情沉重,有些荡气回肠的故事。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依然耿耿于怀,正值东方县征集关于感恩及黄花梨的故事,略加整理,呈现如下:
明朝有个皇帝朱由校,酷爱木工,颇有心得,他上朝问政不是正事,打造家具反而是他每天的主业,当然,他制作出来的家具不卖,也没有人敢买。一生中,他最得意的手笔是一张花梨龙椅,木料应该来自于海南西部,根据色泽及纹路推断,感恩(今东方)俄贤岭的可能性大些。这张花梨龙椅后来被收藏于颐和园,历代大清皇帝到那里休闲游玩时,都曾坐过。因而,其木料价值、工艺价值、文物价值、名人价值都堪称宫廷家具之最。
不幸,八国联军第二次火烧圆明园的时候,这把花梨龙椅被一日本鬼子觊觎,试图抢劫,而当时从五品的宫廷家具师司徒谨为保护花梨龙椅不落入敌手,无奈之中,将其焚毁。没想到因此遭到汉奸诬陷,反说是他勾结外寇,盗椅不成,放火灭赃。结果朝廷对其通缉,他只好携妻带子,亡命南方,最终流落海南岛的感恩地区。
司徒谨之所以落脚在琼崖,一是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通缉令似乎没有抵达此处,最关键的是,作为宫廷家具大师,他知道海南西部山林中有着天下最好的花梨木,世称海黄,他梦想着在这里找到一根上佳花梨木料,亲手打造出一把能够比肩朱皇帝作品的花梨龙椅,上贡皇上,以洗清自己的冤屈。
在偶然一次与小儿子共同解救了一个黎族少女之后,司徒谨的机会来了,因为这黎族少女的父亲正是当地黎人的头领,为报答救女之恩,这黎人头领在得知司徒谨对海南花梨原料的渴求后,带着他翻山越岭,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断壁,指给他一棵巨大枯树,说是远古神木,但不知是否腐烂空心。司徒谨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经历了突如其来的灾害天气和猛兽的袭击,终于在出现奇异天象时分将其砍倒。顿时,他欣喜若狂,因为这正是一棵在海南也罕见的千年老花梨,尤其根部树心,直径接近6尺,木质细腻,纹路丰富,色泽沉稳,毫无瑕疵,更无裂缝。
在深知感恩的黎人帮助下,司徒谨千辛万苦将木料运回县城之后,闭门谢客,时历一年有余,终于用整块木料毫无拼接地雕刻出了一把精致大气的花梨龙椅,其椅腿、椅背、扶手等全部为大大小小龙的造型,细数下来,共108条之多。这花梨龙椅一经问世,就被众多行家认为是千载难逢之作,超越以往任何明清家具贡品,也绝对超越木匠皇帝那把被毁花梨龙椅,堪称空前绝后的顶级国宝。
消息传开,海口乃至广州的藏家或商家纷纷而至,要出高价购买,或用珍稀古董置换,可司徒谨一心只想把花梨龙椅敬献皇帝,绝不转让。也有盗贼试图以下三烂手段夺取,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司徒谨一家击退,但妻子却不幸身亡;还有富豪认为司徒谨丧妻单身,便赠送江南美女,以求寻找获得花梨龙椅的机会,但同样被婉言拒绝。他决定尽快携带心血之作悄悄离开感恩县城,奔赴京城,觐见皇帝。
这时,突然京城传来旨意,要为新登基的宣统皇帝进贡海南花梨龙椅。感恩知县接到圣旨,首先想到的就是司徒谨刚刚完成的作品,因而先是亲自登门,以礼相待,让司徒谨献出花梨龙椅,并说作为回报,可以在自己因献宝升官后举荐他为感恩知县。可司徒谨将花梨龙椅视为自己性命,他要亲自敬献皇帝,以洗清冤屈,何况已经有过五品候补身份的他哪里看得上一个七品知县,当然一口回绝。这一下惹恼了知县,刚好有花梨行家认出司徒谨就是当年携带花梨龙椅出逃的宫廷工匠,报告知县,于是知县改为利用权势,说早已知道他是朝廷要犯,不但强令武力收缴花梨龙椅,贴上封条,还将司徒谨押入大牢,在饮食中下毒,将其毒死,据花梨龙椅为己有。
感恩知县并没有能够把花梨龙椅上贡皇上,因为继承了司徒谨手艺的两个儿子不能忍受父丧物失的结局。大儿子司徒文以做其女婿为由求助占山为王的感恩武师符兴虎,而符兴虎正好认为这把花梨龙椅能够给他带来齐天大运,梦寐以求成为自己的座椅,但又不敢公开抢劫,便找到一些花梨老料,让司徒文7天之内赶制一把能够以假乱真的花梨龙椅来,在清兵押运花梨龙椅启程之前的狂风暴雨之夜,买通妓院老板,利用美女和美酒吸引住清兵,自己则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真假花梨龙椅置换成功。
而小儿子司徒武受到革命党人影响,并积极参与,得知党人缺乏反清起义经费,因此想要把花梨龙椅义卖,以获得10万两银子,交给同盟会购买武器。黎族头领认为花梨龙椅原料产自黎族地区,奇异天象使其出世,是上天赐予,花梨龙椅应该归黎人所有,否则会给黎人带来灾难。他得知司徒武要义卖花梨龙椅的意图后,毅然决然地把祖传的百条龙被(独特的黎族织锦)卖得了10万两白银,随即找到司徒武,表示愿意换取花梨龙椅。本来就对司徒武有好感的黎族头领的女儿爱上了司徒武,并以黎家少女特有的热情和习俗,成为司徒武的妻子,因此对促成此事也做出努力。
然而,在交易之时,他们才得知花梨龙椅已经被清兵押送至铺前港,准备向大陆启运的消息。黎人非常恼怒,认为汉人狡诈,司徒武一货二卖,欺骗了自己,于是要砍下司徒武的脑袋,其新婚妻子也很伤心,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司徒武先是真诚解释,说他一直在文昌活动,并不知道花梨龙椅已经被清兵控制,更出谋划策,想出夺回龙椅的计划。他请来同盟会帮助,黎族首领则调动黎人,双方合作,精心布置,声东击西,消灭了清兵,同盟会获取了一批武器,黎人则将花梨龙椅抢到了自己手中。
但对花梨艺术很精通的司徒武马上发现,黎人到手的不是父亲打造的那把空前绝后的艺术珍品花梨龙椅。他有些为难,因为从工艺上,他已经认出这是出自哥哥之手,肯定是哥哥和符兴虎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虽说戏耍了衙门,可若说实话,必将引起黎人与土匪之间的抢夺厮杀,生灵涂炭,兄弟两人也将成为对头;若不说实话,又对不起真心相助的黎人与新婚妻子。在他犹豫之时,其实黎族头领已经从别的渠道获知了自己手中花梨龙椅为假的信息,他决定先礼后兵,与符兴虎谈判,甚至愿意再出10万两白银。而符兴虎则软硬不吃,还招兵买马,以备不测,眼看一场血战即将发生。
这时,满清政府被革命党推翻,海南革命党人也发出共和宣言,很识时务的司徒文说服岳父符兴虎趁乱树起造反大旗,杀了一直围剿他的县官,摇身一变成为革命军,携带花梨龙椅和手下数百之众入驻县城,自封新政县长,司徒文作为他的女婿,则当上了年轻师爷。而司徒武觉得天下共和,没必要再追究花梨龙椅真假,关键是真花梨龙椅还是被留在了感恩,并没有脱离黎人生活范围,便苦口婆心说服岳父偃旗息鼓,从长计议,在黎族首领听从了他的道理后,自己则携妻子下山到感恩县里继续父亲的花梨事业去了。
不久,北京来了一名欧阳姓要员,索要花梨龙椅,声称拿去作为共和大总统的座椅。符兴虎断然拒绝,因而,一个夜晚,符兴虎在感恩县城的深宅大院里突然失踪,被视若国宝的花梨龙椅也随欧阳要员一同消失。数日后,有渔民在海面上发现一具浮尸,给打捞上来,闻讯赶到的警察在验尸后,确认是面容已毁的符兴虎。大家一致认为是欧阳要员杀入越货,但又无法追查,只能痛惜花梨龙椅流离故乡。
若干年后,日本鬼子以武力占领了海南岛,为夺取传说中的海南第一国宝花梨龙椅,实施了代号“黄花梨”的行动。此时,人到中年的司徒文已经是国民党政府军的旅长,败退到以前符兴虎占山为王的热带雨林中,遵照上峰旨意养精蓄锐,以待来日。而司徒武则成为了共产党领导下的琼崖抗日义勇军感恩地区的领导人,他手下有一支以黎人为主的游击队,经常袭击日军的零散人员,破坏日军矿场和八所码头的修建。
执行“黄花梨”行动的是日本女特务依田静子,她对海南文化尤其是花梨文化颇有研究,目的就是掠夺海南珍贵文物。她虽为女性,可胆大心狠,在一次次深入热带雨林,熟悉了地形后,最终居然冒充古董商,只身进入国民党军队营地,直接提出购买龙椅的要求,并以说服日军不剿灭他们为条件。司徒文表面对静子的提议很感兴趣,但说龙椅确实不在他手上,而是在黎人手里。静子冷笑告知,她已经通过中间人以100条枪械换取了黎人手中的花梨龙椅,但是赝品,以她对花梨工艺的了解,应该属于司徒文的手艺,估计是他用来瞒天过海的。更为关键的是,她不久前在广州寻找到隐居多年的欧阳要员,探查到当年不为人知的内幕。据成为汉奸的欧阳要员交待,当年他确实杀死了符兴虎并夺得花梨龙椅,但在秘密乘船离开八所港口不久,船只就突然漏水并很快沉没,花梨龙椅也随之沉入海底,他则侥幸逃生。不过经他仔细分析,这应该是一场人为灾难,制造灾难的人最大可能是符兴虎的女婿司徒文,因为他一是要给岳父报仇,二是他绝不甘心失去花梨龙椅。
静子的故事让司徒文似乎无言以对,但他依然表示,除黎人手中的花梨龙椅之外,感恩地区再无他物。静子当然不肯罢休,为了继续施压,在离去时,用出惨无人道的毒计,悄悄将日军细菌部队研制的恶性疟疾病毒散布出来,使司徒文的部下大量发病,每天都有人病倒和死去,甚至连司徒文一家都染上疟疾。无可奈何之下,亲情未丧的司徒文只好便装进入感恩县城,直接面见静子,向她屈服,表示愿意以真花梨龙椅换取特效药品。这等于他间接承认了当年制造沉船事件从而劫持花梨龙椅!
静子得到了花梨龙椅后,欣喜若狂,仔细品味,慢慢欣赏,但最终她再次发现这是又一把假货,虽然比司徒文模仿的那把高明了许多,但绝非大师司徒谨制作的那把,她认为,这应该是司徒文的弟弟司徒武的手艺,因为司徒武的作品也是众多花梨藏家所追逐的。于是,海南岛上出现了3把花梨龙椅,司徒谨制作了一把,司徒兄弟各制作一把,司徒谨的花梨龙椅是一块整料,千载难逢,工艺精湛,堪称极品;司徒兄弟的是多块木料拼接,虽工艺也佳,毫无缝隙,风格独特,颇具匠心,但终略逊一筹。
经过认真分析,静子认为真正的花梨龙椅还是在司徒武或黎人手中,司徒武用第二把假货不知在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哥哥那里换走真货,而他哥哥却一直蒙在鼓里。于是她集中上千日军及数千伪军,围剿司徒武,发誓要抢到真花梨龙椅,并杀光全部抗日分子。但中国抗日军民和黎人已经全部躲进深山中更加浓密的热带雨林,外人根本无法深入,日军所到之处,不是陷阱就是毒箭,还有飞石和毒虫,而人则不见一个,他们只能烧了村寨。而这次围剿反倒给了司徒武机会,他乘虚而入,秘密出动,潜入八所港口,把十几个外籍战俘救出,并安全送到美军潜水艇上。
不久,二战结束,内战爆发,司徒兄弟成为国共对手,同时花梨龙椅也暗中被争来抢去,直到海南岛获得解放,司徒文带着侥幸获得的两把花梨龙椅逃至台湾,蹊跷的是,因感恩黎人而确实被司徒武巧取的一把花梨龙椅却由于黎族头领及司徒武的牺牲而不知去向。几十年后,有信息传出,说台湾一家私立博物馆和美国一个富豪各收藏了一把花梨龙椅,皆说自己的是真品。但经司徒后人考察,都属仿品,证据就是那两把花梨龙椅是多块木料拼接而成。不过,海外收藏家认为一块木料打造的花梨龙椅纯属传说,因为海南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花梨树。孰是孰非,目前仍无结论,但司徒后裔相信,传说的本质源于简单的真相,海南当然能够生长出千年花梨,一块整料雕刻的花梨龙椅就在海南的土地上,因而,东方才会时常出现携带巨款的神秘寻宝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