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下第一楼,乘风便递来两个斗篷,离缺说天寒地冻的是用来防寒的,可司马绫素却觉得它碍眼至极,眼前罩着东西怎么能玩得好。不过最终她斗争失败,还是在离缺的威逼之下下乖乖戴上了。
“咦,糖人!”司马绫素顺着一个捏糖人的小摊走去,一手一个花样看了半天不知道选哪个好,后来想想自己那个夫君那么有钱,干脆都买了吧!
“咳咳,付钱。”
离缺给乘风使了个颜色,乘风从腰中掏出几个铜板给了摊主。就这样,他们一路走,乘风一路掏钱,他就是司马绫素的荷包。不一会儿司马绫素就买了一堆小东西,看着乘风满手的货物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还有如此的少女情怀,因为买的都是胭脂水粉和各种小玩物。她不好意思地对乘风笑了笑,可惜隔着面纱他看不见她的愧意。
“这条街,我认识!这个地方,我好似都很熟悉,我记得有一家叫‘不吃不福’的小吃铺,里面的翡翠虾仁蒸饺和酒酿圆子都很好吃,一会儿咱们去那儿吃晚饭吧!”司马绫素兴奋地说道,今天是她自有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从她那轻飘雀跃脚步就能看出来。今日的她,就是个小孩子。
“你记起的东西还真不少呢。”离缺用带着一丝嘲笑的口吻说道。司马绫素也不理他,转过去跟乘风聊起了天儿。这可让乘风紧张得够呛,问什么都只回答一两个字,而且连那一两个字都说的磕磕巴巴的,平时行事果断利落的大男人竟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司马绫素见他那个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无奈地接着自娱自乐去了。
在“不吃不福”用过晚饭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市上也越来越热闹,卖花灯的摊铺纷纷摆出摊子准备迎接今晚的花灯会。几个人又闲逛了一会儿,黑夜像幕布一样缓缓被拉下,抹去了天边最后一缕残阳,整个夜市瞬间被花灯点亮,一片火树银花、灯山陆海。霎时间千门开锁万灯明,大量的人群涌入了夜市,整个夜市顿时变得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
随着数以百计大红色的孔明灯缓缓升空,元宵节花灯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来往的行人都带着一副好心情出来吃一碗街边元宵,猜一组灯谜赢个灯笼回家。有些人是带着家中老小一块儿出来凑热闹,为了一起感受元宵节花灯会的独特气氛。有些才子摇着羽扇四处观望,是为了邂逅那精心梳妆打扮同样期待良缘的佳人。
司马绫素实在受不了那个斗篷,不知何时已经把它扔掉了,离缺也觉得在夜市人流涌动中戴着斗篷颇为不便且极其扎眼,也随手扔掉了。人群十分拥挤,司马绫素本就身子虚,到了晚上小腹更是突然疼了起来,看来药效已经过去了。
她自从进了夜市后就走得跌跌撞撞的,左被碰一下右被踩一脚的,走走停停,不时还附着柱子咳嗽几下,不知不觉落后了离缺一大段。
离缺虽然也是配合她的步伐走走停停,不过仍旧怕两人走散,只得回身牵起她的手。一时间好似灯火突息、鸦雀无声,她的世界突然停滞了那么一瞬间,连肚子都忘了疼。
“独留花下人,有情却无心”,独留花下人是人,有情无心是清,“老板,这是个‘倩’字!”司马绫素一时兴起,也去猜起了灯谜,老板看了眼谜底回道,“正是”。
他又打量了几眼离缺和司马绫素,紧接着说道:“姑娘,这灯笼其实是乞巧节的时候留下来的,原本我是打算一直不卖的,不过我看您是有缘人,这组灯谜还有三条,若是您都猜出来了,这盏‘长相思’就赠予姑娘了。”
老板指了指司马绫素头顶上的花灯,比起别的灯笼果然格外精致,八个檐角上都吊着七彩绳,灯笼面上一侧画着一“煮酒待天明”的女子,另一侧画着“沙场望寒月”的将军,果真是长相思、盼相守,一不小心便会永难留的爱情。这个画面不禁触动了司马绫素,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她心头,她当即决定猜完这组灯谜将这个灯笼带回去。
“请老板出示第二道题吧。”她笑着说道,而离缺一直在一旁看着她,不言不语。
老板从“长相思”下吊着的小纸卷里又拿下了一个纸卷,展开来为:今日秋尽,射一药名。
司马绫素看见这题可乐开了花,这药名可难不倒她,马上就在一侧写下谜底:明日冬。
老板紧接着又拿出一个纸卷,这次的题目是:衣冠楚楚,俘获芳心,打一成语。
“衣冠楚楚,俘获芳心?”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穿着华服就得到了姑娘,会是个什么成语呢?她咬着嘴唇百思不得其解,头上的灯笼已经被卖了一个又一个了,有位姑娘也相中了那“长相思”硬是被她给劝了回去换成别的,再猜不出来她都要嫌自己碍着人家做生意了。
她提笔停了半天,最后一笔一画地写了个“穿”字后,又一下把笔放了回去,用带着期盼的眼神看了眼离缺。离缺看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谜面想了一瞬,走到案几前拿起笔接着往下写道:穿井得人。
“公子好文采!这花灯迟迟没有送出去的原因正是这第三道题难倒了众人,导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最后的‘压轴题’,这‘压轴题’可是贱内替在下所想,正好配合这‘长相思’,赠与有情人。”
司马绫素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起了兴致,眼睛放着光,赶紧让他将那压轴题拿出来,心想这么凄美的一个灯笼,是得配上一道绝妙的灯谜才能相得益彰,丰富花灯的内里韵味。
展开纸卷后,压轴题如下:天鹅飞去鸟不归,良字无头双人配;双木非林心相连,人尔结合就是己。
“姑娘,若是猜出来了,请将这谜底赠与心上人,这花灯便可归姑娘了。”他看了看司马绫素,顿了顿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这花灯是小的做出来的,而这上面的‘相思图’是贱内所画,她说了,她要想一个最适合‘长相思’的赠与方式以不辜负这画中心思。”那老板满脸笑意,一副姑娘如此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出来谜底的样子,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离缺,一看这两个人便是一对朱门绣户的夫妇,这谜底的赠与者就在身边,今日这‘长相思’可算是有着落了。
司马绫素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两行谜面,迟迟没有下笔。天鹅飞去鸟不归,是“我”;良字无头双人配,是“很”;双木非林心相连,是“爱”;人尔结合就是己,是“你”。
这题真的是不难,本来出这题的本意也并不是为难猜题人,出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这个赠与方式绝对是绝妙无比的,可是这谜面偏偏遇上的是司马绫素和离缺这种“缺心”的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到底算不算他,何况就算是他,她也绝对不会将这四个字写给他。
过了半晌,她轻声道了一句:“对不住老板,这题……我不会。”说罢转身就要走,老板着急地道:“姑娘,你当真不会?您再好好想想!”
“对不起,我想,我并不是这‘长相思’的有缘人。”她向老板颔了下首以示歉意,眷恋地看了一眼“长相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任老板留下一长串的唉声叹气和绵延不绝的惋惜目光。
离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谜面,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懂的,他们都是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百遍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赤裸裸地解开心中的谜底。他只是安静地跟在司马绫素身后,看住她不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突然夜市人流被一辆雕梁画栋的马车冲开两边,那马车横行霸道地穿梭在街道上,一时间鸡飞狗跳。
离缺忙快步上前拉着司马绫素,只见那匹高头大马直直往前冲来,眼看着就要撞到路中间毫无危险意识的小男孩儿。司马绫素大惊,刚要夺步冲过去却被离缺猛地往后一推,只见一道白影飞了出去抱住那孩子翻了几个滚,孩童缩在离缺怀里目瞪口呆地望着飞驰而去的马车,反应过来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有没有怎么样?”司马绫素跟乘风迅速赶过来将两人扶起。
“我没事,你看看他。”离缺拍了拍灰尘淡淡说道。
“小朋友,你怎么样?哭得这么厉害可是伤到哪里了?”司马绫素蹲下来扶着那孩童的肩关切地问道。
这男童大约只有五六岁,穿着满是补丁的旧棉袄。他从地上捡起个小虎帽看了看正反后戴在头上,最后抽泣两声擦擦脸说道:“谢谢阿姊,我没事了”,随后又有礼貌的转过身对离缺鞠了个躬说道,“小虎谢谢叔叔的救命之恩。”